“当然没问题,家里还有一间小房间可以住下我,那我妹妹住哪?”,这个问题属实难倒了宋黎明。
简宁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宋黎明呀了一声,说:“这不是安安还没回来嘛,回来时候我再想想办法,肯定有地方住。”
“噢,原来如此。”,简宁笑得很夸张,挤出一个挺瘆人的微笑,“那我真是替安安谢过宋叔叔了。”
其实小房间也还好,主要妈妈是个闲不住的人,在家就喜欢手打?扫卫生擦地什么的,所以小房间很干净,随便收拾一下就可以住人了。
简宁从衣柜里想找被子和床单铺床,刚一打?开柜门,就发现床单、枕头、被子都整齐地排放。
那一瞬间,她有些恍惚,也许妈妈,她料到了。
为了那个男人,她做出了某一程度上的妥协。
即使自己在这个家里受到委屈,即使自己再怎么看不惯那对父女的自私专横。
她都没有想哭。
只是看到这一摞崭新的被褥时,她眼底一红,妈妈和这对父女相处时,得忍多少委屈啊?
简宁铺好床打?算把衣服从行李箱里拿出来,等挂好最后一件大衣时,她看到有一个很厚的信封横躺在行李箱的隔层里。
打?开后,她看见是一沓钞票。
粗略数下,至少5万。
她呆愣坐在地上,怎么也想不起这笔钱的来源,简安给妈带的钱一共3万块,但是简安明明是从银行卡上转来的。
那这笔钱哪来的?
简宁想了会?儿,真想抽自己,还能有谁会?给她这么多钱。
她当即给陆成钦打了过去,对方关机。
电话不通,她只能发短信。
——“你为什么要给我这么多钱?”
——“钱,我会?还给你,我给你打?欠条。”
编辑了好久,最?终还是都删除掉,只发过去一句话:“成钦,我看到了,谢谢你。”
她望着并没有回复的空白短信栏,甜蜜失笑。
这算是他发的新年红包了,简宁偷偷地想,笑容总是溜不走。
这时候,妈妈推门进来了,简宁用行李箱里散放的几本书遮了遮那个信封。
简宁对妈妈粲然一笑,可妈妈的眼神却心虚的躲闪,温吞的样子让她不安心。
“怎么了?”
妈妈绞着的手指像是解不开的绳结,她眼神躲避着简宁,终于说了一件让简宁无法理解的事实。
“宁宁,你在北京过得好吗?”
简宁仍是在笑,心里想着陆成钦回答:“挺好的。”
其实这个问题本身就是毫无意义的,子女向来报喜不报忧,更何况家里情况成这个样子,简宁又如何能够对母亲敞开心扉呢?
但幸好,她有陆成钦了。
“好,好,那就好,我之前凑了点学费,但还差两千…”
简宁以为妈妈只是在内疚学费的事情,她豁然一笑,安慰妈妈:“没关系的,我们学校学费不算高?,几千块钱,兼职一个月就回来了,在北京只要你有本事,就饿不死人。”
妈妈听后并没有抒怀,反而更加沉郁,她接着说:“宁宁,有件事情我没有告诉你,这间房子我已经过户给了你宋叔叔。”
简宁头脑发懵,像是被人用高尔夫球杆猛烈一击,她仔细地看着妈妈,语调急促转弯:“妈,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简宁张着嘴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她像是哑巴被人欺负,只是啊啊的唤着口型,却发不出声来。
即使竭力控制情绪,也无法平静下来。
“这是我爸留给我们的房子,你拿来送给别的男人?”
妈妈压低声音,皱了皱眉头,用眼神呵斥她:“别说的这么难听,什么送不送的,还有你别说这么大声,他?们能听到的,会?不高?兴的。”
“妈,你是不是没有产权意识?你知不知道这个房子过给他?以后,就名下就没有一套房产了,你现在就相当于是在寄人篱下了?”
“我当然知道,只是他说也有道理,我把房子给他?,那我手头没有房产,这样买商品房首付只要付三成,你宋叔叔名下已经有房产了,你明白吗?”
简宁快疯了,她反问:“你哪有钱买商品房?那是要贷款的。”
妈妈脸上居然有一股幸福感,低低笑着说:“你宋叔叔说了,钱他出。”
“那房产证名字写谁的?”
妈妈似乎毫不在意,耸耸肩说:“都行,写我的,写他?的,或者写我们三个的。”
简宁讽笑,“哪三个?”
“我,你宋叔,还有你宋叔女儿。”
简宁挑了挑眉,似乎是明白的样子,声音拉长:“这样子。”
原来是这样,我们仨的意思就是你的新家庭,而我和简安是旧亲眷了。
简宁腿瘫软下来,一动也不能动,当面对命运的不公与曲折时她没有绝望过,她相信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扭转,即使处于社会?的底层时,她也没有怨天尤人,她一直坚信世界会?变的。
但当面对亲人的背弃,她无法再自欺欺人。
但她吝啬得连眼泪都没有。
或许很多事情,已经被老天写好了结局,她们不过粉墨登台照腔做戏。
“我知道,你恨我,简安也恨我,所以她不回来,简安这孩子从小就不学好,还说当演员,她怎么当演员啊,我们家也没有什么关系,老?老?实实的嫁个人多好,现在也不知道在外面成啥样了,我管不了她…”
简宁打?断她,“简安过得很好,我妹妹很有出息,她不像你说的那样,也不像外面那个男人说的那样,世界上不止公务员这一份工作,她拍戏挣到了钱,还托我把钱带给你。”
她弯腰从行李箱里把厚厚的信封,拍在床上。
妈妈拿起信封,从开口瞄了眼,她惊叹,又不敢相信。
“从哪里挣来的这么多?”
简宁语塞,从哪里挣来的这么多?
她要怎么回答,是她从陆成钦那里挣来的吗?
“宁宁,你是不是见到你妹妹了,她现在做什么工作?你跟妈妈说实话。”
简宁“蹭”地一下站起来,她强压下心中地那份怒意,“我说了她是演员,一小时挣的钱就可以使普通人的年薪。”
话虽如此,她却心虚地发抖。
虽然站起身,背着妈妈,简宁也能感觉到妈妈那双鹰眼直勾勾地盯着她。
“如果你们在外面背着我做那些不三不四的事情,就别认我这个妈,我在镇子上还有什么脸面?”,妈妈一怒之下将桌边的热水壶推到,银白色的水银像是匍匐的鱼,泛着银白色的光。
脸面脸面脸面,又有谁真心关心过简安现如今的状态,她是怎么走到那个男人身边的?
简宁低头看着可怜的鱼,似乎在看自己。
她失控地蹲下试图捡起水银碎片,却被热水掺杂着水银异样的气味而想呕吐,她这下才想起水银本身是有毒的。
眼泪一瞬间充盈眼眶,无法忍让地着流下来,“脸面?你为了所谓脸面,都把我爸唯一留下来的东西拱手他?人了,还有什么脸面?”
妈妈站起来,低头看了看手上拿着的这摞钞票,她得上半年的班才能挣来的钱。
她发着抖,将钞票一把抓出来,用力朝她脸上打?去,就像是清脆响亮的一巴掌。
“滚,你给我滚。”
这是妈妈生?平第一次对简宁说重话,简宁在她心中一直是成绩好又听话,在外面给她挣足了脸面的小孩。
可如今,却对她大呼直叫,声声怨恨,连连不满。
简宁的右侧脸颊被甩出一道生?硬的红印,她眼里发红,又哭又笑。
好像疯子。
“好啊。”,简宁蹲下来收拾东西,又把衣柜里的衣服全被扔回到行李箱里。
最?后,她看着满地撒的钞票,反常一笑,再次蹲下身捡起,放回原来的信封里,带走。
当简宁走到大院门口时,妈妈在二楼的阳台上,朝她的背影又是一通警告:
“简宁,你敢走了以后就别回来。”
简宁身形稍愣,回过头来仰头看正站在二楼憋红了脸的妈妈,站在妈妈身侧的宋佳佳正对她有意无意地挑眉。
而宋黎明则是搂着妈妈的肩膀劝慰着:“别跟孩子置气,她还小呢。”
左邻右舍出来看戏,这时刚刚还紧握简宁手的蔡大妈,又同样热情无比的凑上来:“红玉啊,你也别生气了,你家老大你还不清楚吗,从小仗着成绩好把我们院子里的谁放在眼里了?当初你生?她的时候多累哦,我们都说这孩子不能要吧,我们明白你做妈的,总是心疼孩子的,你也别气坏了身子,就让她走,看她能在北京混成什么样回来,不是我说啊,她过几年也是回来嫁人的命!”
简宁此人,即使五雷轰顶也从不形于色,冬天的太阳照得人刺眼无比,她不明白自己的家门为什么她连回都不能回。
她长叹一口气,眼神从落寞转瞬回到坚定,阔步离开。
反正她现在手里有钱,她可以去任何想去的地方。
简宁真切的意识到了,钱,能救万物。
最?重要的是,钱可以扭转她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