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和贝纳特太太的对话,宾利先生不但没放心,对简病情的担忧反而更加深一步,看见伊丽莎白独自站那里,急忙走了过去,再次向她打听简的情况。
伊丽莎白知道贝纳特太太的小心思——故意把简的情况往严重里说,那么明天贝纳特先生就又会多一位牵肠挂肚的访客了。
老实人果然就是好欺负。不忍见他太过担心,于是解释了下,说简其实并不严重,只是略微有些头疼而已,躺躺就会好。
宾利终于嘘出口气,真心实意地向伊丽莎白道谢。
伊丽莎白笑道:“该我向你道谢才对。上次承蒙你送来了中国的药。我很感激。”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只要贵府几位小姐身体安康就好,”宾利先生说,“我认识个朋友,是东方商船的经纪,所以带草药并不算太费事。”
伊丽莎白对这个话题莫名地感到亲切,于是接住话头问了几句。宾利大约也是头回与女性谈论这种话题,显得格外意兴盎然,向伊丽莎白描述朋友口中的中国后,感叹道:“那是个比我们英国大了无数倍的国度,富庶、强盛,遍地都是珍宝。只是可惜,他们的皇帝不欢迎我们的商船,只准在最南方的一个港口进行贸易。我朋友就时常感叹,说那里如果能够开放更多的港口就好了。”
伊丽莎白顿时坏了兴致,忍不住接着吐槽一句:“放心,你朋友他们迟早会达成心愿的。殖民者的枪炮能为一切的贪婪开辟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宾利一愣,显然没领会伊丽莎白的意思,恳切地请求她解释下。
伊丽莎白忽然悟了过来。
和宾利说这些,根本就没用,何况,离鸦片战争开始还有半个多世纪呢。于是摆摆手,“没什么啦,随口说说的。”
宾利似懂非懂地哦了声,忽然发现自己的朋友达西站在不远处,似乎正在留意自己与贝纳特家二小姐的谈话,立刻兴高采烈地朝他招手。
达西似乎踌躇了下,但最后还是过来了。
宾利完全没觉察到自己朋友的异样冷淡——他连一个绅士见到女士时最起码的礼貌致意也取消了,仿佛伊丽莎白就不存在。
“达西,还没有人替你介绍过吧?这位就是贝纳特家的二小姐,上次因为生病错过了梅里顿的舞会,这次终于有幸得以正式见面了。她姐姐是美人,她也丝毫不逊色于她的姐姐,对吧?怎么样我的朋友,既然你们各自都还没舞伴,何不邀请她去跳个舞?这样大家很快就能熟悉了。”
可怜的宾利,完全不知道下午曾经发生过什么,这会儿还一门心思地想让自己的最好朋友和意中人的妹妹交好。
达西冷冷瞥了眼伊丽莎白。
“恕我眼拙,看不出到底有多美。不过,还是要恭喜这位小姐终于能弥补上次缺席舞会的遗憾了。希望这回不要再黯然神伤。”
这是在讽刺自己上回因为错过梅里顿舞会而伤心的事?
谣言,彻头彻尾的谣言啊!
伊丽莎白心里默默开始我屮艸芔茻,脸上却露出更加无害的微笑。
上善若水,以和为贵。
况且,她还想和他商量件事呢。
宾利再迟钝,也终于感觉出气场不对。目光在达西和伊丽莎白之间转来转去,显然有点糊涂了。
自己的这个朋友,虽然没指望他能做到讨人喜欢,但对一个第一次见面的可爱年轻小姐竟说出这样丝毫不留情面的话,还是有些反常。
看到被讽刺的伊丽莎白小姐依然笑眯眯的样子,宾利更加愧疚了,试图再缓和下尴尬的气氛时,了不起的达西先生已经掉头而去了。
“我的朋友,他平时不是这个样子的——”
好心的宾利还在试图洗白自己的好朋友。
他要不这样子,那才叫奇怪呢。
伊丽莎白心里嘀咕了一句。摆摆手,宽容地笑道:“我知道。能和宾利先生您成为朋友,达西先生自然是好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