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处都是悬崖峭壁,怪石嶙峋。几人只得弃车而行,而等下了车来到山脚,又发觉似乎这路连个能平稳站立的地方都没有。
宁慕欢望着眼前弯弯曲曲延伸上去隐没于山林间的小路,眉头紧锁,似乎在考虑一行人徒步走上去并且不浪费时间的可行性。
方宿生站立在宁慕欢的身旁,看他皱眉,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想法。
“陛下,不如只由我同您一道上山?”
宁慕欢回头看了一眼方宿生,对方只镇定地垂头站着,似乎并不觉自己说了什么不该由他提议的话。
“也好。”但他也只是淡然地应了,像是没有发觉其中的不妥。
同行的侍卫想要劝阻,但到底没这个阻止帝王的胆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主子带着那位几乎不在朝堂上露过面的男侍方“大人”走进了只有一条蜿蜒小道的群山间。
“所以,你是什么想法?方宿生,方爱卿。”走入山中到了那群侍卫们看不到的地方,宁慕欢停下了脚步,转身看着方宿生,若有所指的问着。
“我的想法?我的想法就是你的想法啊,陛下。”方宿生扯了扯嘴角,要笑不笑地抬眼望向身旁的年轻帝王。
闻言,宁慕欢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在意他略带嘲讽的语气,又像是证实了什么一般轻瞥了他一眼,转身,继续向山中走去。
是他啊……
这山路对于脱离了众侍卫的两人而言,其实并不难走,难的是要在一片错落的山石间找到那位毒仙医的住处。
而且,宁慕欢身上的毒也等不得了,虽然看上去,他还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所以,在他们终于到了地方,宁慕欢却忽然直直地倒下去的时候,方宿生有些猝不及防,可以说完全没有想到那人身上的毒和那人的身体状况已经严重到了这样的地步。
尤其是当见到那位毒仙医之后。
“不救。”江祜从庐舍中出来,神色冷淡地瞥了被方宿生搀扶的宁慕欢一眼,便又转身回了屋内,关门,做足了谢客的架势。
方宿生瞪着面前紧闭的院门,像是这样就能把它瞪开。但可惜,那位毒仙医并不会因为这样就改变主意。
眨了眨瞪酸涩的眼睛,方宿生将在门上的视线挪回怀中。
那曾高高在上的帝王,此刻依偎在他的身上,双目紧闭,面色苍白得可怕。难得的一副脆弱的模样。
在他的记忆里,这位帝王总是很强势,那双墨色的眸子在看向他时,总是沉沉的,宛若一汪深潭,他曾经并不知道那里面有着什么情绪,现在想来,大概是轻蔑的,那是皇家看着自己手中有用或无用的棋子的眼神。
他可真让人讨厌。
他恨他,除了曾今那一次次的利用,和灭族夺妻的仇,大概也是因为那让人不爽的冷血的态度,以及自己面对这样的帝王,却不能反抗的无力。
他可以趁他昏迷的时候杀了他,又或者就这样把他丢下,任他自生自灭。
只是……
说不清是因为他自己心里那莫名其妙的自己也没想明白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产生的情愫,还是因为宁慕欢帝王的身份,这世界还需要一个皇帝。
他的家还在,缦儿也没有像前世那样被欺辱没有因为他而自杀。虽然他的那个“家”大概不会再认他,缦儿已在一夕之间长大。
尽管,她入了宫,他入了朝,一为妃,一为侍,他们间再无可能。何况,在上一辈子,很多感情早已变质,他没办法再当做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对待他。
即使,他也没办法再以当初的模样处于这世上。
但终究,他们还活着,这个世界还需要秩序。
所以,他还不能出事。
他重新看向那扇木质院门。
院门其实并不算高,甚至因为是木质门,看上去也并不太结实,好像轻易就能推开。但毕竟是这毒仙医的院子,在身边站着个“伤患”的情况下,他并不敢赌那些可能。
院外的青石矮墙上爬山虎挂了满面,期间缀着各色的藤系花朵。分明是赏心悦目的夏季园景,在毒仙医的地界,在这样的环境下却又处处透着诡异。
值得庆幸的是,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还是单纯毒仙医今天心情好,改了主意,没过多久他又折返回了院门口,开门,依旧是一副漠然的神色,扫了一眼方宿生,微微颔首:“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