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父。”私下相见,裴绍也就没了白日里的拘谨,仍旧用从前的称呼。他小时薛将军还在京城,因为太后的缘故,他们经常见面,因此感情比亲舅甥还要深厚一些。
“陛下,这称呼臣可担不起啊,您已经是皇帝了,我们都是您的臣子。”薛将军见裴绍这样说,连忙推辞。时隔七年,他再次见到裴绍,也百感交集,当年的小太子如今已经成了皇帝,又一举战胜晋王,压制秦王,掌握了军权,已经是个大人了。
而这次之所以能够成功,除了裴绍的谋划,也多亏了白子慕,甚至白子慕在其中出力更多。薛将军初时听到小皇帝册封国师还觉得这是重蹈前朝覆辙,现在看到了白子慕在朝中起到的作用,心中感谢先帝们保佑,现在看到白子慕,就对着他想要行大礼。
“我大宁百年基业,都靠国师才没落入贼子之手,请受末将一拜。”
白子慕看着他对着自己跪下来,本来都伸出手想要阻止,裴绍却过来拉住他的手,让薛将军对着白子慕跪下,头深埋了下去。
“子慕最近为此事劳心劳力,劳苦功高。若是没有他,秦王早就发现了我在与你们秘密沟通。收买晋王麾下将领时,也是靠子慕掩去了行迹,才让秦王没能发现端倪。”
“子慕还研究出新的阵法置于叛军大营,阻挡住了近二十万人,否则秦王带着人进来,还不知鹿死谁手呢。”裴绍说起来最近做的这些布置,就忍不住笑起来,在衣袖下搔刮着白子慕的手心。
白子慕感觉痒,知道现在不能笑,就握住了裴绍的手指,收拢在手中。裴绍的身体一直都是偏热的,即便在深秋手指也十分暖和,握着很是舒服。
“国库早就空了,这一阵收买各路人马所用的金银,也都靠国师点石成金。”裴绍夸起白子慕来就止不住,实在是这段时间他做了太多了。裴绍和太后只是设计好行动的框架,至于其中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实行,全靠白子慕。
“这是仙术?”薛将军讶异。
“自然是仙术,不是障眼法,国师可用仙力将石头和铁器变成金银。”裴绍给薛将军解释,薛将军看向白子慕的眼神更加崇敬,想来是先祖保佑,才能够让裴绍在危急关头遇见了这样一个贵人,按照白子慕的功绩,区区一个国师的位置实在是太屈才了。
“国师乃是仙人降世,寿数千万年,要比前朝国师大得多。但他一直专心修炼,生性单纯,对人间之事懂得并不多,难免有人轻视他。朝中不少卿家都觉得这个国师的位置不该给子慕,要朕说,确实不该给,因为这个位置根本配不上他。”
白子慕看着裴绍,听着他夸自己,总觉得不对味道。他之所以变成少年人,就是因为他觉得自己的年纪就是这样的,心境自然也如此,拿前朝国师和他比就很让人觉得奇怪。他们是人,自己是妖,有什么好比的?
他在桌下捏捏裴绍的手,裴绍却不理他,白子慕不明所以,刚想要看看裴绍是何意思,就被打断了。
薛将军也刚想要接话再恭维白子慕几句,就被太监的通报打断了。太后从外面进来,她一见到薛将军,马上快步走了过来,握住薛将军手臂。
二人相顾无言。
时间仿佛停滞了,裴绍只听到一丝丝的抽噎声,他刚想要出言打破现在的平静,就听到太后开口了。
“仲麟,这些年委屈你了。”薛将军名薛麒,因为家中行二,因而表字仲麟。他出身于薛家旁支,是太后的远房堂兄,却比薛家本家更加支持太后。
“若当初不是我不许父兄干涉朝政,他们也不会将你调离京城。如今绍儿继任,落到之前那等境地他们也不愿出手。”太后虽然本人参政,先帝在时经常帮着皇帝做决策,但她一直都在遏制自己母族的发展,避免外戚专权。
薛家乃是大族,将嫡女送入宫中,为的就是将来的皇帝有他薛家的血脉,到时可以扶持母族,使薛家能够发展得更加壮大,有更多人在朝中做官,甚至把持朝政。
后来他们发现太后竟然胳膊肘向外拐,自然就对她冷遇,还想要送其他女孩儿入宫抢夺后位。幸而先帝也存着制约士族的心思,明白太后的良苦用心,因此太后才能坐稳六宫之主的位置。
然而一直支持她的薛家旁系就不一样了,皇帝给了薛家一棒子,自然要给他们一颗甜枣,所以在他们排挤薛麒的时候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薛麒被调到南边。
“当年的事无须再提,臣从未后悔过。”薛麒面色平静,看来真的想开了,“如今形势对陛下有利,秦王那边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