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薛怀瑾,侯夫人神色就有些不对了。她和薛侯爷少年夫妻,侯爷从来没有其他的女人。
不知道为什么,十几年前就突然带回来一个女人,还抱着个孩子。不由分说地要侯夫人承认名分。
两人狠狠地闹了一场,侯夫人以死相逼,薛侯爷才隐晦地说了一句:“你放心,我从来没有对不起你。”
侯夫人当时就觉得这事有蹊跷。但是任凭她如何追问,薛侯爷便再也没有其他的话。
后来那对母子被送到江南,听说那女人死了,薛怀瑾在两个月前回来住进了府里。
侯夫人不是不介意的,尤其是看到薛怀瑾人中龙凤一般的人,再和自己的儿子对比,就更加心意难平。
可是,她始终记得侯爷那句话,所以倒是也和薛怀瑾井水不犯河水。
只是,这话却不能告诉薛彬。她只得囫囵地劝了几句,薛彬却一直愤愤,显然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去。
到了晚间,提起这件事,侯夫人就问薛侯爷,“既然彬儿不爱读书,你又何必要逼迫他。”
“咱们这样的人家,难道还会缺衣少穿不成?”
薛侯爷刚从外头回来,拒绝小丫鬟的伺候,自己脱了外袍,叹气道:“咱们家并没有什么根底,其实是和真正的勋贵之家比不了的。”
侯夫人:“可是皇上对侯爷颇为信任。”
她这话其实说得还是有些保守,实际上皇上对侯爷的信任几乎是独一无二的。
多年前,薛侯爷曾经救过皇帝一命,那时候后者还是不受待见的皇子。
相知于微末,这样的感情最真挚。所以,在皇帝登基以后,给原本不过是小官之子的薛侯爷加官进爵,也就是理所应当的事儿了。
这样的感情基础,这样的恩宠,薛侯爷又怎么会有这样的担忧呢?
薛侯爷似乎看出来夫人的想法一般,拉着她坐在床榻上,细细地道:“侯府的恩宠有一个前提,那就是皇帝还在。若是有一天........”
后面的话太过大逆不道,薛侯爷并没有说下去。但侯夫人显然已经明白。
世上没有长生不老的人,皇帝也是一样。而在皇帝百年以后,新帝继位,对薛侯爷这样一个没有根基、只凭着先帝恩宠活着的人又会如何呢?
对侯府又会如何呢?
侯夫人倏然一惊,仿佛已经看到了多年后的风雨飘摇。她想了想,道:“若是咱们和宁王交好呢?”
宁王似乎对薛侯爷也很有结交的意思,动不动派人来拜会。听说今天就派人送了东西来。若是和宁王交好,说不定可以保得侯府屹立不倒。
薛侯爷却摇摇头,“宁王此人品行不正,恐怕难当大任。”
“而且,这么多年皇帝未曾封太子,而是给了个宁王的头衔,就可见一斑。”
侯夫人道:“可是皇帝只有宁王一个儿子,继承大统的难道还有别人?”
薛侯爷目光闪动,半晌叹了一口气,“若是太子还在就好了。”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但是侯夫人却听明白了。这是一桩旧事,也是一桩悲惨的往事。
皇帝以前还有一个儿子,是宸妃所生。
而且,宸妃是邻国公主,论理这样的出身,生的皇子是不能做太子的,为的就是怕血统混淆,也为了避免母族太过强大。
但是,皇帝却力排众议,在皇子生下后第三天,便被立为太子。
可见皇帝对这对母子如何恩宠!
当时,众位朝臣都以为这位皇子妥妥地就是未来的皇帝了,没想到还未出满月,宫内大火,将母子两个烧成了灰烬。
皇帝当时恰好去了行宫,回来只看见一片废墟,当时就晕过去。
可惜,人已经死了。
皇帝如今不立太子,也可能是心里始终放不下宸妃母子。
侯夫人曾经见过宸妃一面,清楚得记得那是个美丽爽朗的女子。可惜下场悲惨。
说起这个,侯夫人就觉得心里闷闷地难受。薛侯爷显然也兴致不高。
于是夫妻两个便默默地歇下了。
派去给侯府送东西的下人向宁王禀报,“薛侯爷很欢喜,还赏了奴才一袋银子。”
他从袖中掏出来,双手奉上。心里却是有微微的忐忑:这银子挺多,他可真的舍不得上交。
宁王哈哈一笑,“你是本王的人,他当然得好好招待了。”说罢,看了看银子,“倒是大方,也罢,你就拿去吧!”
下人喜出望外,千恩万谢地走了。
宁王很得意,他就知道,即便是父皇最信任的薛侯爷,也绝对不敢不给他面子。
若不是父皇迟迟不肯立太子,他那里用得着这样讨好一个臣子!为的还不是薛侯爷在父皇跟前说说好话。
所幸这样的日子应该不会太长。父皇年事已高,他的时代指日可待。
到时候,就这些个曾经他被迫讨好的臣子们,他一个都不会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