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好奇地一人一根,捏在手里细瞧,心里美得跟什么似的。
容婵这才注意到他们的手,一个个比几日前都粗糙红肿许多,有的甚至关节处生出茧来。
“手怎么成这样了?”她关心道。
“还不是那个单…无虎,说我们吃了他的饭,就得给他干…活。”林东提起前几日的憋屈就很来气。
一人好大一筐棉花,挑籽,打散,搓绳,全靠一双手。做出来的棉线粗糙易断不说,最重要的是,看把他们一个个累成什么德行。
“没事,我们就…盼着雨停呢。”林西生疏地捻起一根线,就着日光尝试穿针引线。
她如今有盼头,想到很快能和本事大、讲道理的容婵在一起住,心里就美滋滋的。
容婵也只是问两句,瞧大家对缝衣服的兴致都快冲到天上,直接亲热乎乎地给大家做示范。
“对,这样子穿针。手抖得厉害的,或者眼神不好的可以请别人帮个忙。”
“然后打个结——”
“衣服的布料你们想裁成什么样子的?我这样的吗,也行,先别急,好歹拿根棉线量量尺寸呀。”
荒岛裁缝班,如火如荼地开课了。
除了容婵,岛上的其他人就跟痴迷似的,疯狂穿针引线,又觉得激动又觉得有趣。那兴致,比给自己的洋娃娃缝衣服的孩子们还要高涨。
要不是容婵特地做了一顿喷香扑鼻的面皮汤,众人连饭都顾不上吃。
起先进度慢,待到临走之前,众人已个个儿是能独立操作的裁缝匠。
还有的人迫不及待,刚做好两只袖子就急吼吼地伸出胳膊往里套。
惹得大伙儿哄笑不已。
到了晚上,容婵怕他们摸黑毁眼睛,提出可以把没做完的衣服留在这。
可大伙儿爱不释手,纷纷表示明天可以起得再早些,太阳一出来就做。他们心想,说不定不出两天,里外的衣服裤子就成型了。
容婵没有阻拦。
倒是林西轻轻拉过她:“不然你还是把衣服留下吧,别的不怕,就怕回去惹人眼馋,尤其是那位——”
容婵知道她说的是谁,就差拉天王老子给他做衣裳的单无虎。
“没事。”她心有对策。
第一天傍晚,回去十一个人。
第二天只来了不到一半,几人请教容婵一些细节,就又到自己熟悉的环境里,按部就班地缝衣服,连美味的饭都顾不上吃。
岛上只有容婵和林东林西三人围炉共餐。
第三天,倒是来了一大帮人。
“我可以帮你干活,或者给…你粮食,你可以给我一些棉花,让我用…机器做衣服吗?”
差不多的话术,都是隔壁岛屿想来一起做衣服的,看得林东和林西不免替容婵捏一把汗。
香饽饽啊香饽饽。
容婵不紧不慢:“可以倒是可以,但今明两天不行。”
“为…什么呀?”
“下了几天雨,我要调试修理下机器,给我两天时间。”
听了这话,众人谨慎而虔诚地点头离去,后来听说,连单无虎知道后,都没有多说些什么。
姐弟俩担忧不已:“机器真的坏了吗?”
这可怎么办?好不容易做出的机器难道这么不耐用?容婵能不能把它修好啊?
“小事。”容婵偷笑着揽过姐弟俩的肩膀。
她乱说的,机器啥事没有。
之所以要扯这个谎,一来容婵是要借此来拿捏一下对面,尤其是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单无虎,好叫自己在做衣服、使用机器上有绝对的话语权。
二来,眼下她有比开门做生意更重要的事。
晚饭刚吃完,林东和林西仿佛被狼撵似的,手上穿引不停,终于完成了激动万分的最后裤脚的锁边。
他们轮流到容婵的山洞里,迫不及待地换上新衣服。
走出来时,二人嘴角几乎咧到天上,笑得连眼睛都看不见。
“天呐,真好看!真舒服!”他们从来没穿过这么柔软又舒适的衣服,一点都不磨身体,舒服得就像天上的云彩。
姐弟俩互相看向对方,见再没有从前乱糟糟的样子,瞅着舒服极了。
抬胳膊、抬腿也不用担心衣服哪里会破掉。
想伸手去摸,他们都觉得自己的手如果没有洗干净,甚至不配触碰这么好的衣服。
“真好看。”林东重复喃喃道。
衣服是白色的,在黄昏转阴的天色下依旧明显,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弯天上的月亮,或者星星,也开始在夜色中散发着光辉。
“容婵呢?”林西兴奋过后左顾右盼,不知道容婵到哪里去了。
容婵在散步。
早在林东林西还没有走出山洞时,岛上竟第一次映出山那头的晚霞。
高山雪坡,望不见尽头。
夕阳落山后一切都模糊而昏暗,容婵站在山脚处,抬头遥望,坡上青草茵茵,溪流蜿蜒,此时都被绮丽的霞光所笼罩。
容婵喜悦之际,想蹲下和青草对话。
一时却无人与她回应。
恰逢好心情,时间却总是过得那样快,只是几分钟之间,日光就已隐去。依稀之间,容婵在几乎沉浸于夜色的山顶上恍惚瞧见个人影。
本就微弱的光尽数背在那人身后,容婵只觉得他高大得很,古典与新生的气质同时从他的英俊侧影中展现。
容婵努力去瞧,在脑中搜寻着熟悉的影子。
她一定在哪里见过这张侧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