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盛之见楚旻开心成这样,自己也高兴,不住地点着头道:“从三年前你姐姐出嫁,家里一直没个同龄的小姑娘陪着你顽乐,来来往往净是些大老粗,都不懂得些女孩儿心思,着实委屈了我家小郡主了。”
楚旻乐呵呵地道:“没,哪儿委屈了。别说父王母妃在我身上费的心思,就是藿香她们也尽心尽力。更何况,在前头参与这些也是我自愿的,比囿于后宅一辈子不知叫我快活多少。”
楚盛之这才心里好受些。
“父王没旁的事儿了罢?那女儿就先回去了?回去叫底下人收拾院子去!”楚旻匆匆忙忙趿着鞋子就往炕下蹦,“我得亲自盯着她们弄。”
楚盛之忙伸手扶她一把,一壁叮嘱她小心一壁扬声叫外头候着的内侍,“小心服侍郡主,莫让她在路上摔了!”
内侍们忙垂首应是。
楚旻急不可耐仓促一礼,便风风火火地往自己院子里跑,惹得身后内侍们惊呼连连,“郡主留神脚下!”
“藿香?藿香!”楚旻才一进院门便大声叫了起来,也不顾周围拎着裙子便往屋内奔,慌得洒扫的粗使婆子们一个个躲闪不迭,撞在一处人仰马翻。
藿香听着外头郡主叫她,又听见乱作一团,忙从屋内出来,急道:“可是怎么了——嗳,我的郡主娘娘!大热天儿,您就跑得这样儿!”
楚旻跑得一头热汗,藿香一叠声叫人拧凉帕子来,又叫香露、梅子膏。
楚旻接了一杯仰头一口喝了,藿香心疼地拿帕子揩拭楚旻额头上的汗水,“您慢着些儿走,后头又没有狼追着。”
“不妨。”楚旻拿过帕子自己胡乱擦了两把,便兴冲冲地吩咐藿香,“我这正房面阔五间,除了正中按规制的待客正殿不要动,两边都使隔扇门隔成两间,隔扇门上纱幛不必用旧的,去库房取上回母妃给的苏州织造府进贡那几匹。我想想一共几样颜色……远山黛、青梅酒、醉酡颜、碧玉石……”
楚旻掰着指头数了数,总觉不大全,索性一摆手,“罢了,都取了来,到时候我挑剩下了你再拿回去。”
她一壁说着,一壁往内室走,至床榻边指着道:“这纱帐也要一式两样,按着我这个,换一套茜红双绣花卉草虫的,床上被褥一并要新的。”
楚旻走了两步,补充道:“就用我新做的——哦,还有炕上也摆一张湘竹躺椅。”说着,她忽又疾步走向东梢间书房,嘱咐道:“搬一张红木的书桌,按着我常用的备上文房四宝,那边书架、多宝阁替几个空出来,我要摆新的。”
藿香四人跟在她后头简直晕头转向,一壁一一记下楚旻吩咐,一壁心内纳罕不已,平白的这可是要新装房子不成,可就算要装房子,没的把好好儿的屋子分成两半子却是何苦来,郡主又没个姊妹……
见着楚旻停下,托着下巴四处打量,好似还要改动什么,兰香忙道:“郡主,您这是要干什么呀?您说了,奴婢们也好预备。”
楚旻这才回过神来,“哦?啊!没什么,不过是有个小妹妹要来住下罢了。”她想了想,不放心地多叮嘱了一句,“她人小,又离了家乡父母,心内难免孤寂。你们多上几分心,要更谨慎些才是。”
藿香四人忙福身应是。兰香她们三个都还摸不着头脑,不知是哪里来的小妹妹,这未曾听见有哪房的姑娘要来啊,更不必说那些姑娘们见了郡主都只有毕恭毕敬的份儿,哪儿值得劳动郡主亲自出马指挥着分自己一半屋子出来,这不是要同郡主平起平坐么!
藿香略一思忖,却明白了,王妃认下黛玉一事,说好了是要设宴再宣告的,正院里人口风最紧,消息自然不会外传。
当时兰香三个在外屋候着,藿香却在楚旻身边伺候,是听见了的,便忙道:“可是林家姑娘要来?”
楚旻合掌一笑,“正是她了!”她扫视一眼四人,“我可先把话放下,我待林姑娘是同自己亲妹子一样的,往后她来了,别叫我听见外头有一星半点儿的风言风语,不然到时候我头一个问你们的罪。”
藿香等人不敢多言,只唯唯应是而已。她们也都是机灵的,见郡主如此重视,自然心内早郑重起来,暗暗把黛玉跟平日来巴结的姑娘们都区分开来了。
楚旻转了几圈,见没什么要改的了,方满意点了点头,“先这样罢,等玉儿来了有什么不好的,听她的再改就是。另外收拾两间屋子出来,给林姑娘带的下人们住。”
藿香应下。楚旻伸手从桌子上捡了两个金丝党梅塞进嘴里,酸溜溜的立时口舌生津,她含混道:“走,去库房,我要挑几件礼物给玉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