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唯一的问题是——他在这个过程中,已经彻底妻离子散了。
8.4.
道迎怕话题再继续下去,老街坊们都难受,赶快收束了所有的讨论:“总之,”她轻咳一声,“现在一个事实是明确的:荀辙吃得少、体重过轻。”
“对。”安姨点头。
“但是,为什么是这样,我们现在还没有结论。”道迎掰着手指数,“两种可能。一是厌食;二是经济原因。如果是前者的话,就得去医院;如果是后者的话,问题倒简单,我请他吃几个月好的就是了。怕就怕是前者。”
“还是咱们道迎逻辑强,”安姨夸道迎,“一下子就理清楚了。”
“但就是不知道怎么确定是哪个原因,”道迎摇摇头,“他要面子,不管是哪个原因,他肯定都不会说的……真麻烦啊。”
众人都是叹气。
道迎沉思了一会儿,突然福至心灵,她看向老涂:“涂叔,帮我个忙——下次荀辙再找你买面,你就说,现在生意不好做,不卖一两半的了。硬要买,一两半和二两一个价。”
老涂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道迎的意思,倒是安姨率先脑子转过来:“这你都不明白!你想,要是只是穷的话,二两和一两半一个价,那肯定选二两啊!但要是厌食症的话,一个价他也会选一两半!”
老涂眼前一亮,大叫:“这主意好!”
“什么主意好?”
众人吓了一跳:“荀辙!你什么时候在这里的?!”道迎吓得声音都变了。
“你说什么?”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拐角的荀辙大声地说。
“我说你什么时候在这里的!”
在众人惶恐的目光中,提着两个大袋子的荀辙放下袋子,从耳朵孔里左右掏出两个无线耳机,茫然地看向众人:“音乐太大没听见,你再说一遍?”
8.5.
太刺激了。
就像是坐了五六圈过山车还不带停一样,刺激到都让人心脏病快犯了!
深感劫后余生的众人、尤其是安姨在平安落袋之后,爆发出了极大的对荀辙的热情。老涂过来帮荀辙提东西,王满贵抓了一把糖给荀辙,安姨更是泡了满满一杯枸杞茶、双手端给荀辙:“不用了、您太客气了。”荀辙受宠若惊地想要站起来,却被老涂一把摁回座位,“小伙子累一天了,好好休息一下!”
“真不用了……”
“你别动!让我给你捏捏肩!”
荀辙差点被老涂常年拉面练出的手劲给一掌拍塌下。而当他从众人的包围中终于晕头转向地出来的时候,他却失望地发现,道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在了。
8.6.
“总算是做好了……”
道迎关了煤气,拿出保温早餐杯,将里面的粥一勺一勺挖出来。结果一个不小心碰到了高压锅壁,烫得赶快抓耳朵:“好烫好烫!”
因为荀辙一天只吃一顿饭,老涂的实验只能明天才开展。但道迎只要一想到这小子从来不吃晚饭,就心里不好受——他今天累了一天啊!
去那么远的地方进货,满满两大袋,提回来……这么累了,还不吃饭!
“哪天饿死了你就开心了。”道迎嘟囔道,小心翼翼地扣好保温杯的盖子,又把勺子洗了好几遍,用纸包好,找出一个干净的袋子,一并装好。
回到卧室,朝楼下看一眼——很好,七点半了,还在工作,没有任何吃饭的迹象。
道迎走回厨房,拎起袋子下了楼,走到荀辙身边,推推他肩膀。
荀辙正在对着两大盏白炽灯研究坏机构造,他头也不抬地说:“徐道迎,忙着呢。”
“家里粥煮坏了,太稀,不想吃——给你一半,要不就坏了。”道迎说。
荀辙抬起头,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道迎面无表情地说:“晚上到我这存东西的时候,记得把保温杯还给我。”说完转身就走,一秒都不耽搁。
她必须转身就走。
因为再不走她就要破功了!
8.7.
晚上九点半,荀辙准时敲门,把他的小摊送上:“谢谢你。”他把保温杯的袋子也一并递给道迎,“很好吃,没你说的那么差。”说完转身就走,决绝得和道迎送粥时一模一样。
道迎挠挠头,倒是也不计较。她关上门,打开保温杯——很好,真喝完了。
道迎松了一口气。
安姨说荀辙虽然不吃东西,但水还是会喝。她就想,如果把米粥熬得够稀,说不定荀辙就能吃下去了。
不管背后到底是哪个原因,荀辙好久没好好吃饭了是真的。道迎照顾过病人,知道这种很久没好好进食的身体、尤其是胃是很虚的,不能一下子吃刺激性的、重油重盐的固体食品,流体最好,这样才不会对身体造成负担。
这也是当时荀辙被包围时道迎溜了的原因,实在是要想把稀饭熬成这样,就非得花时间不可。
“还好你爱吃。”
道迎撇撇嘴,开始洗碗。并且情不自禁地哼起了歌。
楼下,荀辙抬起头,凝视着三楼传出的灯光。很久之后,他终于收回了目光,揉着肚子,在夜色中缓慢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