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娘蹙眉:“有客人来看你,你怎么还在吃,教你的规矩都忘干净了吗?”
应小十放下糕点,起身向二人见礼:“两位娘子见谅,十娘失礼了。”
不得不说,这十娘的确是众姐妹中长相最出挑的。
玉桑心想,大概是像她母亲吧。
事实上,十娘的确讨人喜欢。
也许是她生母教得好,也许是许氏教得好,她态度坦荡大方?,并不扭捏。
两方?打过照面后,玉桑当着房中几位娘子的面,将?礼物?奉上。
应十娘打开一看,竟是一对纯金耳环。
虽说耳环用金不多,但胜在做工精致,还嵌了两颗切工上乘的红宝石,一看就价值不菲。
对应家几位娘子娘子来说,这是十分贵重的礼了,加上玉桑又?是贵客,十娘欣喜惊叹,引得其他姐妹都围过来。
玉桑趁机退开一步,目光扫过众人。
和江慈说的一样?,五娘与九娘性子更直更冲动,嫉妒的红光都要?从眼睛里?迸射出来。
六娘相对沉稳,可是那微微轻垂的眼帘,终究暴露了几分难以掩饰的落寞。
玉桑在观察应家娘子,江慈则是在看玉桑。
她觉得,玉桑今日的谈吐表现实在是太令人意外了。
简直是有备而来。
可她与玉桑的约定,是系在太子殿下身上的。
所以江慈暂时没有想明白,她那双漂亮的黑眸里?时而露出的质疑与审视,又?是因何而来。
难道就因为她之前提醒过她,赴宴这日要?格外小心?
忽的,玉桑眼珠一动,望向江慈,江慈连忙收起自己的审视,冲她笑笑。
玉桑不疑有他,转而又?看向房中其他东西。
及笄礼除了梳发?,还要?加服。
妆台边临时布置的长案上放着几个托盘,里?面置两件礼服,还有一支漂亮的簪子。
在江慈面前,玉桑是没有经历过及笄礼的小可怜。
所以,她大大方?方?转身走过去,仔细欣赏。
这时,五娘忽然发?话:“贵客过来,为何不奉茶!”
语气竟有些急。
玉桑转过头?,只见五娘对九娘指了一下,距离茶壶更近的九娘连忙翻起两个茶盏要?为她们倒水。
才倒了一盏,五娘已急急走过去端起来,转身走向玉桑:“贵客用……啊——”
五娘似乎被什么绊了一下,一个踉跄,盏中茶水悉数泼在玉桑的裙面上。
房中瞬间炸开。
十娘连连让人取帕子,倒完另外一盏的九娘直接端着茶盏过来,结果在慌乱中,又?泼了玉桑一盏。
这次连袖子都打湿了。
江慈蹙了蹙眉,可还没等?她开口,一直沉默的六娘忽然上前,将?两个妹妹一把推开。
“蠢货!做事毛毛躁躁的,当心母亲晓得了,狠狠地罚你们!”
两人咬着唇退到一旁,垂首不语,十娘的婢子也捏了干净帕子过来相帮玉桑擦拭。
玉桑今日穿的是浅色的裙衫,两盏水浇上去,实在遮掩不住,尤其袖子贴着手臂,都能瞧见肌肤。
六娘又?道:“这可不好,仪式快要?开始了,稷娘子总不能穿成?这样?出席。”
她望向外头?:“还请稷娘子移步到厢房客居,先将?衣裳烘干吧。”
“不必麻烦诸位娘子了。”见玉桑被泼水,江慈已露不悦之态,“今日府上客多,十娘这边又?不能离人,劳烦六娘子找个领路的奴人,再?准备些火具,我带稷夫人过去即可。”
江慈语气有些生硬,这是很少有的。
应六娘轻轻吞咽,再?度软声道歉。
玉桑按住江慈的手,微微一笑:“无妨的,我先去将?裙衫弄干吧。”
于是,两人就这样?出了东房,被应府家奴带着去客房。
一路上,玉桑没有说话,心中却透亮的很。
她在江府深造三年,又?进宫呆了三年,多少练就了些本事,对意外发?生的处理方?法和看法,也自成?一套经验。
像这种热闹的场合,人心不和必有妖。
刚才那两盏水,无论是刻意程度还是拙劣手法,都显出五娘和九娘的心虚。
她们是故意泼她,为的是让她尽快离开那间房,或者说,离那些东西远点。
结合江慈说的,玉桑可以断定,今日是姐妹之间的算计与较量。
至于那个应六娘,与这些姐妹都不是一母同胞,换做是她,巴不得在重要?时刻看她们出错闹事,这样?就可以引应夫人不满。
可她当时的反应,是先发?制人呵斥两人,明斥暗护。
如此一来,玉桑和江慈反倒不好再?发?作。
可她们怎么看都不像姐妹情深的样?子。
玉桑大胆猜测,十娘的这个及笄礼,会被这些姐妹动手脚。
而作为庶姐的六娘未必不知情,她这时候护了,是为让她们有机会闯更大的祸。
“想什么呢?这般出神。”江慈忽然发?话,玉桑这才发?现,她们已经到了客房。
她不好把话说明白,便对江慈道:“姐姐,我怎么觉得这应家姐妹之间的关?系怪怪的?”
江慈心明眼亮,知道应家后宅内斗,但她想的没有玉桑那么深,只道:“是非之地,远离便是。”
玉桑闻言,只觉姐姐有这方?面的意识,也是好事。
至少有情况发?生时,她无需多番解释,也能与姐姐一同应对。
两人进了房间,等?了好半天都没人来。
“想来是应家今日人多,贵客频临,根本忙不开。”她拍拍玉桑的手:“桑桑,我出去问人借火具,你在这里?别乱走,我很快回来。”
玉桑点头?:“好的。”
江慈风风火火出去了。
玉桑在房中转了几圈,江慈并没有很快回来。
长史府奴仆有限,又?来了这么多贵客,自然忙的不可开交。
玉桑想,姐姐也许是没找到人借,也许是被别的客人绊住,多少要?寒暄两句,所以耽误了。
玉桑见门窗紧闭,心道外面有风,她就在客房外的空地转两圈,风干还比较快。
是以,玉桑打开门,提着裙摆走了出去。
她谨记江慈的吩咐,没有走远,只在房间附近溜达,只要?江慈回来,她立马能看到。
然而,江慈没有回来,自月亮门后拐过来的一双人影,分明是两个男人。
玉桑神色一怔,飞快跑回房间,掩上房门,又?贴耳偷听。
刚才在门口打了照面后,韩唯便被一个官员缠住说话,想来这人清楚韩家背景,所以一直缠他到现在。
玉桑心想,从前的韩唯可不是爱说废话,爱与人虚与委蛇的性子。
要?么是这一世?的他改变太多,要?么是他与这位大人真?的相谈甚欢一见如故,索性找个安静的地方?私聊。
这里?是长史府客房之地,会有别的客人转过来并不奇怪。
奈何长史府虽小,房间的隔音却很不错。
玉桑贴着门听了半晌,隐约能听到男人的轻笑声,还是那种浮于表面很敷衍客套的笑。
这样?贴着听了片刻,外面的声音渐渐消失,姐姐还是没有回来。
玉桑警惕的想,最好是这两人都走了,万一剩一个在这,又?被其他人撞见,岂不是会误会她与这人在私会?
忽然,门被什么硬物?狠狠一敲,正常听来不算什么的声音,在贴耳于门时,简直震耳欲聋。
玉桑轻呼一声,捂着耳朵退开几步。
门被人从外面退开,男人嘴角噙笑的脸随着门缝渐渐张大,出现在玉桑的面前。
韩唯握着那把玉骨扇,运指一转,折扇在男人修长的五指中打了个转儿,扇坠亦跟着飞转。
大大方?方?的展示作案凶器。
玉桑捂着耳朵,只觉得耳朵里?嗡嗡鸣响,她眼一动,外面哪里?还有别人。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果然只剩了一个,剩的还是他。
两厢对上,韩唯将?玉桑一举一动,一个神态都尽收眼中。
扇子重新在他掌中紧握,他双手负到身后,头?一偏,戏谑道:“偷听有趣吗?稷夫人。”
电光火石间,玉桑的脑子里?浮现出了那个荒诞的梦境——
男人气息灼热,话却冰冷。
不娶,但会疼你。
玉桑拎拎神,对自己在这种时候分心感到不该。
然下一刻,韩唯直接迈步走了进来。
玉桑大惊,指着他脚下:“站住!你一个男子,岂可随意闯入我房中?”
韩唯对她的印象想不深刻都不行。
她实在处处都透着不对劲。
他近来憋了气,又?往前一步,直逼她面前——
“但凡那日我多出些钱,你我关?系便又?是一番说法,在这装三贞九烈给谁看,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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