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眼,刚刚被?眼泪洗过的眸子黑亮清凌。
“奴婢只是想为郎君做些事情?。不敢称为郎君排忧解难,至少郎君想起奴婢时?,不会觉得奴婢只是一?个以身侍人?,柔柔弱弱的小女子。”
褪去哭腔,少女的声线变得坚定沉稳,仿佛变了个人?。
太子看?在眼里,暗暗叹息。
她还真是,一?人?千面,什么?话?都能说。
“看?不出来,桑桑的野心这么?大?那你说说,你想怎么?样??”
玉桑当真不像刚才那样?柔弱胆小了。
她大胆的迎上太子的目光:“让桑桑帮您吧!江大人?是否知法犯法,郎君总要?有证据才能办事呀?如今做客江府,就是最好的时?机。”
太子笑起来:“你想帮我找证据?”
“是!”
“靠接近江慈?”
“是。”
“若找到证据,便?定他们的罪?”
玉桑与?太子对视,坚定点头:“是。”
太子单挑眉毛,说:“你舍得?”
这话?显然含了深意,却也让少女眼中的神色越发坚定。
“这不是舍不舍得是事情?。”
玉桑鼓足底气,坚定道:“是因?为我相信江家?。”
太子看?着截然不同的少女,慢慢松开了她早已拽成拳头的手,径自轻笑。
“相信江家??”
他点头,“好,就由你来。”
玉桑眼神轻动,烛火在她湿润的眸子里淬入星星点点的光。
太子弯唇一?笑:“我拭目以待。”
玉桑怎么?都没想到,自己靠着这个过关?了。
太子放开她,准备睡下。
玉桑回到自己的位置,看?着身边的男人?,忽问:“那郎君呢?”
太子已闭上眼,低声道:“我怎么??”
玉桑问:“若证明此事与?江大人?无关?,郎君要?如何?”
太子已经闭上的眼又睁开,侧首看?了她一?眼,像在看?一?个笑话?。
“你是我什么?人?,我做事还要?处处同你交代?”
“等你什么?时?候有本?事拴住我,再来问这话?也不迟。”
说完,他翻过身睡去。
至此,玉桑在他面前吃的憋,险些让她把胸都气大了。
随着惊吓与?紧张的情?绪过去,这股懦弱的火气越烧越旺!
曾经,这个男人?宛若痴儿般容易拿捏,指东不走西,让他杀韩唯他不敢杀鸡。
时?移世易,他竟变得这样?不好对付!
简直反了天了!
玉桑算是懂了。
自己前世修炼的小伎俩,在他如同多长了第三只眼的这一?世,根本?无所遁形,一?看?便?知。
所以,它们能否在今世发挥作用,全看?他愿不愿意容忍。
他愿意容着她时?,能让她上天。
他不愿容着她了,能把她吓得哭都不敢哭。
不,那不是吓唬,他什么?干不出来?
她恶狠狠的盯着男人?的背影,犹不解恨,又对着他的背影轮了几拳!
太子忽然翻身转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玉桑收拳抓被?角,侧身卧倒,当太子转过来时?,她已稳稳缩在被?窝里,小被?子盖得紧紧的。
太子没有睁眼,似乎睡着了。
就这样?僵硬的等了一?会儿,玉桑慢慢放松,吐了一?口气。
昏暗之中,她就着今日的事细细琢磨。
她觉得,太子今日这些言行,已经可以是明示了。
事情?涉及到江家?后,他们之间?那点旧事,当真只剩薄薄一?层纸,只看?何时?捅破。
时?代变了,连太子都练就火眼金睛铁石心肠,她不能再就着上一?世那点伎俩应对了。
她也得改变才行。
至少,在这层纸捅破,她终究了结于太子之手时?,能保证过去的悲剧不会再次发生。
想到这里,玉桑有些感?慨。
此前,她觉得最重要?的是珍惜这一?世的重生,能实现自在活到老的愿望。
可现在,她只希望悲剧不要?重演。
如果前一?世已经又在另一?个时?空开始轮转。
她希望那里的玉桑,永远不要?碰上姐姐或者太子。
……
玉桑缩成一?团,被?褥一?角紧紧抱在胸口,她带着对未来的思考沉沉睡去,然后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反败为胜,再次将凶恶的太子踩在脚下,一?如当年般威风八面。
她一?边恶狠狠踹他,一?边吼道:“不是要?放干我的血吗?不是不准我哭吗?不想死,你现在就给我哭!马上哭!不然我放干你的血!”
被?踹翻在地的太子嘤嘤哭泣来,抱着她的脚求饶。
玉桑洋洋得意,大笑出声。
没想,趁她得意之际,鼻青脸肿的太子忽然暴起,化作一?只八爪鱼,滋溜溜将她卷起来。
玉桑惊吓睁眼一?瞬,整个人?已经被?卷入一?个灼热得怀抱。
男人?气息不稳,情?绪不定。
玉桑浑身一?颤,悲哀求饶:“是做、做、做梦,奴婢做了噩梦胡言乱语,殿下不要?误会……”
等了片刻,太子并未出声,紊乱的气息有平静的趋势。
玉桑心头一?动,慢慢的将脑袋从他怀里钻出来。
适应了暗色,她瞧着太子双目紧闭,分明还在睡。
只是皱起的眉头还没完全松开,气息也没彻底稳住。
像在做噩梦。
玉桑转过脑子来——啊,他做了噩梦,下意识想扒拉个什么?抱一?抱,就扒到了睡在隔壁的她。
被?惊吓驱散的气势慢慢找回来,玉桑为自己刚才忽然怂掉感?到丢脸。
这样?就被?吓退,还怎么?同他斗智斗勇!
春宵帐暖,偎在男人?怀里的少女面容凶狠,对着安稳入睡的男人?无声的龇牙咧嘴,比口型放狠话?——
来呀!有什么?招数都使出来!
江玉桑没在怕的!
……
卯时?末时?,太子迟迟醒来。
他隐约记得,昨夜好像做了噩梦,险些惊醒,然后……
他第一?次在梦中抱住了她。
她不再是虚无的幻影,一?触即散,却又无处不在。
当她入怀的那一?刻,梦境奇迹般的变了。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可他能感?觉到,那股似惧又似悲的感?觉,慢慢淡了。
太子抬手按住额头,继而搓了搓眉目,以作醒神。
忽的,一?股淡淡的香气钻入鼻间?。
他动作一?顿,看?向自己身上。
白色的睡袍上,还留着几根长发,淡淡的香气,是从自己怀中散发出来的。
太子意识到什么?,侧首望向身旁,人?已经不在了。
她不在了!
这个意识冲入脑海时?,他第一?反应竟是慌乱,飞快掀被?下床。
刚走出两步,太子生生定在原地——窗边,少女背影窈窕,端坐妆台前。
她换了身红裙,正在仔细梳妆打扮。
比起昨日那个婢子,她明显梳得更好,及腰乌发挽起,缠绕成一?个精致的灵蛇髻,露出雪白纤直的脖颈。
妆奁打开,她仔仔细细挑选了合适的金饰装扮。
胭脂水粉齐全,她连妆容都仔细。
太子定定的看?着她的背影,隐隐约约觉得,她好像和昨日不同了。
他微微蹙眉,往前走了两步,人?影映入镜面。
玉桑刚好完成最后一?道抿口脂,瞄见镜中的人?,她非但不受惊吓,反倒对着镜中的人?莞尔一?笑。
朝阳灿烂,春光明媚。
她一?笑,胜过全部春光艳阳。
太子指尖轻颤,一?时?竟不知这是梦境还是现实。
少女起身面向他,“郎君睡好了?”
不等太子回答,她漂亮的眸子轻垂,落在他脚上,轻捂红唇:“您怎么?不穿鞋子呀。”
她款款而来,携着熟悉的香气。
太子宛若一?尊木偶被?她牵回床边坐下,目光一?动不动盯着她。
玉桑也不在意,提来他的靴子,矮身为他套上。
“郎君……”少女抬首,促狭一?笑:“蹬一?下呀。”
太子终于回过神。
他不动声色,配合她蹬脚,顺利穿上靴子。
因?为抱了他的靴子,玉桑弄脏了手,她柳眉轻蹙:“郎君,奴婢先行净手,再伺候郎君洗漱。”
太子点了一?下头。
玉桑含羞带笑的出去了。
……
出了房门,玉桑的羞怯转为冷傲。
她下颌微扬,对守在门口的黑狼指了指院门的方向:“去替郎君要?一?份热水来。”
黑狼和飞鹰一?向是轮流值夜,这会儿刚好是他守着,飞鹰还没起。
他反应过来后,冷声道:“你知道自己在同谁说话??”
玉桑看?一?眼房门,又看?黑狼:“郎君的奴才呀。”
黑狼:“你……”说的还真对。
玉桑弯唇挑衅:“你是郎君的奴才,我也是郎君的奴才,咱们一?样?。我替郎君穿鞋,你帮郎君打水,相当合理呀。”
她看?着自己的手,欠嗖嗖道:“我脏了手,若不洗净是万万不能碰郎君的。我是无所谓,大不了洗完了再去要?热水,可郎君等不等得,我就不知道了。”
说完,她手一?摊,临走时?还不忘翻个白眼。
同一?时?间?,飞鹰打着呵欠提刀走来,玉桑转向他时?,白眼变作一?个颔首浅笑。
飞鹰颔首回应。
黑狼愣了愣,仰头对天哈笑一?声,望向飞鹰,指着她的背影:“看?见没!她刚刚翻了我一?眼!这还没名?分呢,已经这般嚣张了!”
飞鹰木着脸,如实道:“没看?见。”
黑狼又仰天哈笑一?声,快气疯了。他怎么?忘了,这厮本?就偏袒小妖女!
目光落在紧闭的房门上,黑狼狠狠哼了一?声,拔腿往外走。
飞鹰疑惑:“去哪儿?”
黑狼头也不回:“要?热水!”
作者有话要说:桑桑要支棱起来了!谢谢撒花和营养液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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