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琢玉在春红走后便偷偷地摸了回来,久等?墙头,邱府下人在院中忙碌,从走廊尽头到近前的灯笼都给挂上了。
谢琢玉这时还有闲心看看挂红布的场景,心中惬意而舒缓。
邱点酥从房门里出来,一副左顾右盼的模样,看得她心里有几分?好笑。
谢琢玉眉眼一挑,想起一事,勾着薄唇一笑便悄着从墙头摸了下去。
邱点酥与府中几个丫鬟点头示意,这些下人看她云淡风轻地走过,纷纷行礼的同时也在庆幸她没有昨日那么闹腾,少了许多功夫。
邱点酥走到廊下最尾的一个小风亭,然后故作赏景的站了会儿,等?她院里的人挂完红布,提着灯笼远去,她这才披着衣服转身朝墙角走去。
刚一转身,身后听众就传来一声落地声,她猛地转头,神情警惕。
“谁?!”
谢琢玉从地上站直了腰,她朝邱点酥招手示意,道:“是我。”
邱点酥一见她,心里放下防备又生不安。她见谢琢玉要说话,便先她一步上前将她捂住。
“府中人多眼杂,我们出去说。”她指了指院墙外面,那棵柿子树。
谢琢玉心领神会,吓她的意图得逞后忍不住会心一笑。接着便举手拦腰,动作熟络将她抱起带了出去。
邱点酥看着她正经“严肃”的侧颜,手轻轻动了动,然后别扭的又缩了回去。‘我刚刚……是想做什么?’
谢琢玉才将她放下,就见怀里的人躲开了自己,走出几步才停下来。
“谢谢你。”邱点酥道。
谢琢玉的心失落了一瞬,紧接着便又说起了别的,只不过她眼中的忧郁一直都在,就连说起笑话来也忽视不了的惆怅险些将邱点酥淹没。
谢琢玉跟邱点酥道了歉,然后解释了自己身份的由来。
“我姨娘自我出生时便将我谎称男子,嫡妻庶妾,如你说的“庶妻日子不好过”是一样的道理。”
此前,邱点酥才与谢琢玉抱怨九姐嫁给庶子,恐九娘被嫡系妯娌欺负。如今谢琢玉用在这里,也是一样的道理,甚至更为艰辛。
“自小我也只觉自己是男子汉,是要保护家人,成家立业的。后来…因得男女之身的差别…才知原来我与大哥并不相同,我是个女子。”
谢琢玉说这话时,半是忧愁,半是怀念。
邱点酥光是听着,心里就跟着疼起来。她心道:‘她这么多年,女扮男装,该有多难啊……’
“这些都不算什么,我长这么大,头一次那么庆幸自己是“男子”,这样我才有机会走出王府,见到外面的世界。”
“北疆的苍茫,东海的辽阔,还?有穷西的极寒之地……我有幸与这些地方来的走商们说笑过,听得此景,心里甚是向往。”
“若真有一日,等?我家中安定,我必要去走上一遭,才不枉我生来一场。”
谢琢玉斩钉截铁地徐徐道之,她眼里燃气生的希冀,以及无限的憧憬。
邱点酥心里艳羡难安,她自小长在府宅里,眼见也短浅,不如谢琢玉这样的奇女子通透阔达、志向高远。
她情不自禁地道:“你若是想去,那便去看看吧。”
听的这一句,谢琢玉远眺的视线收了回来,在她身上凝聚,莞尔一笑。
她道:“江湖飘邈,我此去恐花些时日。我最想念的人就在我眼前,我又何必远走他乡,徒生悲廖。”
她见邱点酥愣怔不安的样子,没有退步,反倒再?伸手与她:“我落魄时被父兄挤兑,艰苦时被衣服责罚,迷路时走上了北山的山寺,但?我亦从未想过走远。”
“我心里有了你,就没了那些出走的想法。邱点酥,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去外面的世界走一遭?”
她深情款款,才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想与你共赴。”
邱点酥展露出一了个难看的脸色,不是仇恨亦或嫌恶,而是不忍和?心乱如麻
她努力展颜:“什么啊,你若是想去那便去啊。我们不是朋友吗……我这还?要大婚呢不是……”
“听父亲说,三天后的吉时,那时候你可别走啊……你,我相识多年,怎么着我这杯喜酒你也要喝上……”她眼波流动,期期艾艾忍不住背过身去。
谢琢玉听她抽泣声,心里不知是何感觉,有些冰凉与寂寥。她握紧的双拳倏地松开十指,再?没了邀她共赴的勇气。
邱点酥背对她,声音迟缓犹疑,虚晃非常。
“你说是不是啊……长离你我“情同姐妹”,我这做妹妹的结亲了,你该高兴才是,哪能喜酒也不吃就走了呢……”
邱点酥泪眼婆娑,她不敢揩泪,生怕被谢琢玉发现了自己又哭了,怕她临走又难过。
昨日长离走后,她便痛哭一场:苍天扰人!为何她心爱的公子却是女娇娥!世俗忘我,她为何会爱上一位女公子!
她的心已碎成几瓣,落得泥泞斩落,空荡荡的只剩下自嘲和尖锐。
邱点酥忍不住很坏的想:为何长离要骗她,她竟是女子?那要她这被蒙在鼓里的人还一个劲的往人身上凑!
谢长离,恐怕早就在笑她了吧。这一出假凤虚凰,配错鸯鸯!她被骗得好惨!
谢琢玉不说话间,两人关系僵持时——
邱点酥冷静下来后又自我嫌恶,‘看吧,你这哭的声腔也太明显了,长离怕是又要来哄你别哭了。’
也罢,谢长离是个这么温柔又知意的人。她也该让她临走前留下个好样子,不哭了才是……
邱点酥不知,谢长离才不温柔知意,她明明只对她如此。往外说,谢琢玉对世人是分明睚眦必较,笑面虎,冷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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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离,唔,你走……”
邱点酥刚说出半句话,就被谢琢玉一句话打断了。
“你既想的明白,又愿意原谅我欺瞒你的罪过。你不愿意嫁我,那我也不逼你。”
谢长离话语坚决:“我对你之心天地为证,绝不是“姐妹之情”。呵呵,本也是你家在西,我家在东,我何必每次入城都往西门走……”
她自嘲一声,冷脸收起了卑劣的姿态。
“经此一别,恐再?难交集。你忘了我,我也会忘了你……世人不知我心意,那我就再寻良人,也祝你…新婚快乐。”
谢琢玉提了腰上渐宽的锦带,一把扯断了这绣着文竹的腰带,扯下了身上邱点酥给她打的璎珞穗子,荷包纹饰。
摸到脚靴的鞋垫,她手一顿,也狠心脱了靴子拿出鞋垫丢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