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谢琢玉在府门前院遇见谢流昌,将他喊住。
谢流昌回头,见到她的第一眼就停住了脚。他犹豫半瞬,思及父王的话,道?了一句:“二弟。”
“今日有劳了。”
谢琢玉怀里揣着锦盒,目落星辰,她不以为然地摆手,“无碍。”
接着又突然勾起唇瓣笑起来,眼里充满狡黠道?:“听闻大哥在院试中落榜了?是也不是?”
谢流昌突然看她,目露不仁,不兴喜怒。他身后的书童池台抬眼看了一眼谢琢玉,复又埋下了头。
再而又听谢琢玉感?慨说:“不会不会,大哥这般文采卓越,人又太谦虚。这州院的院试当是过了,只不过因?谦逊并未广而告知才对。”
谢流昌握着纸扇的手一顿,指尖刺进了扇骨的遮痕里,他脸色不善,额角青筋迸发。“二弟,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不信谢琢玉不知道他落第之事,她是因父王的命令恼羞成怒,来羞辱我?
谢琢玉握着紫玉,甩着璎珞把玩,心中因谢流昌变脸而舒畅。她道:“没什么?意思,就是关心关心大哥的近况,免得父王又拿我说事。”
谢流昌舒缓了眉髫,微微抬了下巴目光,冷着脸道:“二弟若是对我有意见不如?去跟父王说,我同你去寿宴,乃是父王的意思。”
他言下之意,想把自己摘清楚。
但谢琢玉不愿意让他如?意,便道:“我怎么会对大哥有意见?父王说是什么?便是什么?,只不过……”她觑着眼睛上下打量谢流昌一身流光月白锦袍,目露哗然。
谢流昌偷望她一眼,遂问:“什么??”
谢琢玉低头轻笑一声,踩着黑靴与他并肩,几不可闻地在他身旁道?:“大哥功名在身,相必诗赋骑射定不在话下。若是邱县令想看众才子?谈诗经论,大哥可要一出风头,这才不复父王对你的期待啊~”
谢流昌不解。看着谢琢玉从他身边走过,他几步跟上去,与她各自翻身上马。
然后牵了马绳骑到她身边与她并肩,低言问:“你知道什么??县令的寿宴要做什么??”
谢琢玉闲适地呼了个哈欠,狭着眼睛瞪他:“左不过考一考今年院试的秀才文采如?何,秋闱时才好压中生员。他热情相待的生员日后若中了举人,那才叫压中宝了。”
她看谢流昌如?临大敌的模样,心里咯噔。左右看了看无外人,她侧身道:“喂,谢流昌你不会真的没考上秀才吧?”
“不对啊,谢庆那个哪里热闹往哪儿赶的怎么会让你去丢这个脸?喂,你说话。”
谢流昌蹙紧眉头,心想:‘父王定又是被那些所谓的学士哄骗,前几日谢琢玉中了秀才,他非得不罢休,给自己在别的州府瞒着谢琢玉花重金买了“秀才”!’
这次县令寿宴,吾父定是又从哪里得了消息:邱县令表面上是作宴,实则是挑选出彩的生员欲暗中资助,打点好将来仕途,为秋闱做准备!
‘父王!你害惨我了!’若是邱文章要考究生员学识,那他一童生岂不露相?!
谢琢玉不知谢流昌心中所想,她看到府门里出来的一位妙龄女子,定睛一看,眼熟得紧,戴着面纱都挡不了女子硕大的双凤眼。
“谢木蓉?”她哑然,这两年多不见,谢木蓉也学乖了?
谢木蓉迈着莲步走来,一袭水蓝色的抹胸齐坎肩襦裙衬得她宛若处子?般静谧美好。她躬身颔首,浅笑嫣然:“大哥,二哥。”
谢琢玉感?慨世事无常,连谢木蓉也知道喊她“二哥”,而不是“谢琢玉”了。
至于谢流昌,他沉静在自己的思虑中,无暇顾及其他。
谢琢玉看人都来全了她,让谢木蓉坐进马车里。自己骑着马走在前头,马车跟在后头走。
谢流昌俊俏的脸一阵青红,一阵阴沉,坠在后首,让谢琢玉回头看了多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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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城城西,邱县令府上。
邱文章携他新纳的小妾站在门口迎客。
这小妾长得好,一双雾眸含泪欲娇吟,一口黄鹂嗓如?听仙乐,粉色袄裙更显她花容月貌。
小妾年纪不大,双十而已,让年至五十的邱文章倍有面子。
自同僚将女子送给他后,他就如同回到了年轻时候,日日神清气爽,勤奋耕耘,每夜听那“仙乐”入眠。
女子叫柳氏,一口南方女子?的咿呀语,悦了一众前来赴宴的青年和官老爷的耳朵,又给邱文章添了脸面。
邱点酥换了身红色的宫装,藏在府门后的廊下柱子后面偷看,瞧见了那柳姨娘娇里娇气的模样,气不打一出来。
“真是狐媚子?!爹最近都不来看我和姐姐了,都是因为她!该死的狐狸精!”她气得踹廊下一株月季,月季花瓣簌簌地往下掉,落了一地。
“凭什么?她能在外面!爹也太偏心了。凭什么?寿宴上不给我出院子,我就不信了,我打不过一个狐狸精!”
邱点酥回想起这三日她缠着邱文章要给他贺寿,欲出门去采买物件。
眼瞧着他都要答应了,柳姨娘却说什么?“尚未出闺阁的女子当不出闺房的好,抛头露面难免失了大家风范”。
“我呸!去你的大家风范!就因为你,我姐姐出门收个铺子的月钱都收不了!”
邱点酥不敢冲出去惹邱父的脾气,只好气得蹲下来,将那株孤零零的粉色月季一把拧下,撕着花瓣一边咒骂柳姨娘。
邱兰馨不知何时从后厨来到府门口,瞧见自己寻了半晌的小妹正絮叨着什么?,于是好奇地走过去。
接着,听到絮叨的她一乐,飒然失笑。
“酥儿,你又做什么?骂柳姨娘?那么大声生怕别人听不见吗?”
邱点酥惊得缩了一下脖颈,脚跟垫了垫往旁边挪了半寸,她鼓着腮并不抬头看家姐。
郁闷道:“姐,你说男人是不是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了?”
邱兰馨挑眉,“如?何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