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马场的马匹可是除了我爹爹和马夫、马奴,还有我,谁也不给碰的。要是没了绳,铁定要跑。”
谢琢玉刚想呵斥哪家“无理、话多、瞎问什么凑近乎儿”的女娃,转头却看见一身新绿作春意,俏脸、凝眉、鬓不簪花的邱点酥。
她懵了,随即眼睛一亮。
“你来了!”
邱点酥斜睨,瞪她一眼道:“怎么?我还不能来?那好,我走了,你另喊人陪你去赏花吧。”她欲转身就走,被心焦的谢琢玉堵住了去路。
“别!别走。”她看着邱点酥的样子,像是真有回去的打算,心里一紧道:“我是看你来了,心里高兴。”谁家的女儿有你这么不拘小节,害她还以为自己头一回约人,人却不来了。
邱点酥打量她面上的焦急不似作假,清咳了两声,又引得谢琢玉目光灼灼的关心,于是便放下手道:“咳嗯~我来了行了吧。我们现在往哪走?”
谢琢玉正在对她今天这一身裙装心里直点头,闻言盼头为她寻找马车。
“那什么,十娘,你车呢?怎么那么远?”她瞧见了官道上停靠在茶水铺子外面的一辆马车,心以为那是邱点酥的马车。
便告诉她道:“等再过会儿,日头该大了,咱们快去车上吧。”说着,她牵着毛驴便靠近了邱点酥。
邱点酥防备地向后一躲,促狭地说她:“你不是说你毛驴比马车更好吗?我想骑你的驴,马车就跟在后头好了。”
谢琢玉动作一滞,有一瞬间觉得邱点酥在开玩笑,但一看点酥酿的认真样,还有揪着驴耳朵好奇得眼睛放光。
“我哪有说骑驴比马车……”好了?!我明明说的是骑马!骑马!!
邱点酥见缝插针,打断她的话。“你的毛驴总不会那么矜贵吧,只有你能骑,我就不能?”她今日没带面纱,连粉黛也未曾多抹,天生丽质让她素妆也浑然天成、钟灵毓秀。
“毛驴不矜贵。”我是觉得你贵气。
“路上还远,骑驴我怕你受不住。”两个人要怎么骑?我是不介意,可惜世人总是捕风捉影,我只得迁就俗世人,怪让人遗憾的。
“怎么会?骑射可是我自小就擅长的,不就是头毛驴吗,你骑得我也可以。”邱点酥满面红光,看上去自得极了。也对,这不大不小的宣城,邱家幼女善骑射也算是一大谈资。
送暖春风,拂面轻柔,美人与花最不能辜负。谢琢玉只得答应下来。
一如她想的那样,她在旁边牵着绳,点酥在驴上兴奋的骑驴眺望,时不时问些不懂的草木和花。谢琢玉一边看顾着她,为防她磕着碰着,一边觊觎不远处的马车。
她再三提起马车,就连浸心在山水原画的邱点酥也察觉到她的不正常。
“十娘,你想过没有?这路上行程远、日头大。你这样等到了地儿,定是要被晒伤,黑了也不好说。”谢琢玉将麻绳换了只手拿,暗着松了松两个麻编的木箱肩带,再往外挪了挪,她肩窝都勒疼了。
“嗯哼~”邱点酥点点头,轻哼着让马车上的坐在外车辙的春红把她的帏帽拿来。
帏帽一戴,头纱一放,纱帐将邱点酥上半身都遮了起来,严严实实。
谢琢玉一看,愤愤不知所言,她只恨自己没想出还有帏帽这一茬。她狠狠盯住了微风掀起纱帐时,邱点酥偶然露出的白玉下巴,半腔心思在人家细嫩的双手上目光流连。
又走二里路,谢琢玉再次提议道:“十娘,你看这路越来越难走了,要不你还是回车上?这驴怪倔的,一遇上石坎和泥路就不愿意动弹,你看这——”
“嗯哼~”邱点酥轻呼着气,身板渐渐松垮,实在是腰背有些累了。她有些犹豫,毕竟这么好玩的事情,若是就这么算了,往后会不会再没有机会再骑驴观山水?
谢琢玉见她意动,按捺着心里的活跃,她道:“以后还有机会出门,到时候我再约你赏花。我带你去看城外的山寺里我种的树,长得可好了。”
邱点酥道:“你还会种树啊,看你又弱又小的样子,怎么扛得动那么粗壮的树。”她笑着从毛驴上下来,清泉一样的嗓子就像是被神仙吻过的仙雀,艳羡清歌。
谢琢玉虚拂了她一把,听到这话脸黑得如碳。却见邱点酥掀了帏帽的一张如花似玉的脸,两个梨涡俏生生的,倏然间她又不气了。
她骑驴扭背,背着箱子就“叭嗒叭啦”上路了。
她道:“美色误人,诚不欺我。”骑驴的时候也不忘在心里给自己找别扭。
邱点酥透过开合的竹帘窗瞧着她婆娑的背影,熏日醒人神。烈日当头照,正像谢琢玉说的那样,晒得煞人。
春红好奇地看着自己小姐意犹未尽的含笑模样,多了句嘴,问说:“小姐,你在看什么好笑的事物,怎么如此开心?”
邱点酥抹去眼角“因为谢琢玉分心骑驴,路遇坎坷,踉跄着险些从驴被掉下来而发笑”的泪珠,她道:“怎么会呢,这不是在这儿么,最有趣的人。”
“小姐,你别怪我多句嘴。我听花农说过,种树的时候一般用的都是树苗和枝干,还没有人傻到去把高壮的树木费力气从土里挖出来,换个地方再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