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杏拎着?食盒到崇仁殿时?,雁奴正在做先生留给他的课后功课。
听婢子来禀说良娣过来了,雁奴双眼登时?一亮,立马撂下书本就亲自迎了过来。
这是杏娘嫁给父亲后,第?一次到他的崇仁殿来,雁奴不免意外又兴奋。
迎到徐杏后,又是亲自接过她手中的食盒,又是问她怎么会过来。然后高兴得连功课都?不想?温习了,恨不能让徐杏即刻陪着?他玩才好。
郑赟也在,郑赟见雁奴如此,忙轻轻咳了一声提醒他。
然后,郑赟则规规矩矩的抱手朝徐杏请安。
雁奴还是蛮愿意听他郑家大?表兄的话的,见如此,雁奴则也规规矩矩的朝徐杏行了个礼。
徐杏并不想?打?搅他们温习功课,所以?则说:“你们继续忙你们的,我亲手做了糕点炖了汤,一会儿你们结束后,一起过来吃。”
雁奴最嘴馋徐杏的厨艺了,这会儿听徐杏这样说,他笑得嘴巴都?恨不能咧去耳后根。但因?郑赟在,他还算收敛着?自己的这份喜悦。
和郑赟一起规规矩矩称了声“是,多谢良娣”后,雁奴则暗中悄悄冲徐杏眨了下眼,这才重又坐回?去。
徐杏吩咐婢子们把糕点和炖汤先拿下去温着?后,就安静坐了下来。她随手抽了本书,安安静静陪坐在一旁看。
徐杏过来,雁奴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到了一年前一样,内心有说不出的兴奋和满足。
等表兄弟二人完成了今日的课业后,雁奴顾着?礼数,留了郑赟下来一起吃。
郑赟却婉拒了。
说是自己一会儿回?去后还得早早备一下明后两日的课,就不留了。雁奴听到郑赟这句话,本能头皮发麻。
待郑赟走?后,雁奴少不了又要在徐杏面前诉苦。
“大?表兄什?么都?好,就是过于没眼力劲儿了些。明知道我这会儿心情好,他偏还要说那?些扫我兴致的话。”雁奴抱怨。
徐杏却笑着?说:“能得郑家赟郎这样的人陪着?你读书,你可?偷着?乐吧。”
雁奴也只是这样说说,他心里自然是知道大?表兄好的。所以?,徐杏一戳穿他,雁奴便又立马嘿嘿笑起来。
便是如今稍大?了一些,雁奴还是很?喜欢黏着?徐杏。
见她今日破天?荒的来他这里,雁奴就好奇问:“你今日怎么过来了?真是让我好不习惯啊。自从你和父王在一起后,你都?再没来过我的崇仁殿。平时?你也不出门,只窝在你丽正殿里,这样可?不好。”
又说:“你日后得常来我这里串门。”
徐杏不来自有不来的道理的,崇仁殿毕竟是雁奴的寝殿,也是他认真读书的地方。若她日日过来,难免会影响到雁奴读书。
何况,雁奴每日念完书后都?会去她那?里,他们也不是不能见面的。
所以?,徐杏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
但这会儿听雁奴这样说,又见他语气中有期盼的意思,徐杏不免要点头答应他:“好。”
徐杏又吩咐让送一份点心和汤去郑赟那?儿,之后,她便和雁奴一起吃。恰好没一会儿又到了用晚膳的时?辰,二人一番商量后,便决定今日传膳到崇仁殿来。
二人似乎这会儿都?忘记了太子。
雁奴是以?为杏娘来前和他父王打?过招呼了,或是他父王差人去丽正殿那?边送了信,明确说了他今日忙,不去丽正殿了,所以?这才没管他父王。但徐杏这边,却是故意不去管太子的。
太子过来崇仁殿时?,徐杏和雁奴正在用食。
雁奴瞧见父王来了,好奇的“咦”了一声后,才过去请安。
徐杏见状,也起身过去请安。
太子一手一个,将二人都?扶了起来。
雁奴好奇问:“阿父怎么这个时?辰过来?可?用过饭了?”
“还没有。”太子话虽是回?雁奴的,但却看了一旁徐杏一眼。
徐杏余光瞥见了他朝自己探视过来的目光,但却理直气壮的没有搭理,更没给回?应。
雁奴“哦”了一声,然后又高兴说:“今天?良娣特意来找我,给我带了她亲手做的点心和炖汤,可?好吃了。”他很?幸福。
又邀请太子:“阿父来得正好,我们才开始吃没多久。”又说,“不如阿父差人把晚膳也传到这儿来吧?今儿我做东道主,我招待你们。”
雁奴一副小大?人模样,说完拍自己胸脯。
太子却说:“但这是良娣亲手做给雁奴吃的,孤不敢吃。”
徐杏则说:“这东宫内所有的一切都?是太子殿下的,殿下有何不敢吃的。”
见人终于主动和自己说话了,太子这才侧过身去,看着?徐杏道:“良娣若心中有孤,若真想?让孤吃一口点心喝一口汤,便一早就该差人送一份去明德殿了。既没送,想?来是没打?算让孤吃的。”
又道:“虽说这东宫内的一切都?是孤的,但孤也不能强人所难,去抢谁的东西。”
徐杏微笑:“殿下既有这个权势,为何不抢呢?”
太子拧眉问她:“什?么意思?”
徐杏和他四目相对,凝视了他许久。之后,倒也没再说什?么。
难不成要和他吵架吗?不说她其?实也不太敢,就是真的敢,好像也没有道理和他吵。
在外人眼中,太子殿下对她,算是极好的了。她是东宫内院第?一人,受宠至极,风光无限,谁提起一嘴不说是她命好福大??
可?只有她自己心里明白,如今所拥有的一切的一切,都?不是她真正想?要的。
她真正想?要的,他心里明白,但他却从不给。
从一开始,他就把她最想?要的生活给扼杀在了摇篮中。
徐杏知道自己不能再细往深处去想?了。越想?越不平,若再继续下去,这眼下的日子估计也没法继续过了。
所以?徐杏也就没再多说什?么,只说:“是妾多言了,还望殿下恕罪。”
雁奴看出了二人间的不对劲,黑眼珠转了两转后,他则问太子:“阿爹是因?为良娣今日来了儿臣这里,所以?生气了?那?阿爹到底是生儿臣的气,还是良娣的气?”
太子这才拧着?眉把目光从徐杏身上挪开,投到了雁奴身上。
“都?没有。”
雁奴又道:“当初阿爹说,接良娣入东宫,是来陪我的。怎么如今反倒是日日去陪着?阿爹,倒从未踏足过我寝殿半步。今日良娣好不易兑现诺言过来找我,阿爹竟然还生气?真是好没道理。”
雁奴很?明白,这种时?候当然是要和杏娘站在一个阵营,而不是和他阿爹。
再说了,他说的也都?是事实。
这些话,他憋心里很?久了,今天?终于可?以?借势说出口来了。怎一个爽字了得。
徐杏见雁奴开始揭他爹的短,心中立马郁结一扫,蹲一旁不再作声,只安安静静看戏。
太子脸色很?差,因?为雁奴方才的三言两语,直戳了他痛处。而且这个痛处,还是见不得光的痛。
太子冷漠着?一张脸,淡淡问这二人:“如今这里是没孤的一口饭吃了吗?”可?谓是答非所问。
雁奴也没答他太子阿父的话,直接吩咐了自己身边的宫人说:“我阿爹今天?要留这里用膳,你去告诉御膳房一声,传阿爹的晚膳到此处。”
宫人应声退下去后,太子则谁也没理,径自往里面去了。
雁奴和徐杏二人对望了一眼,相互交换了个眼色后,也皆又坐回?原处去。
太子这顿饭吃的夹生又冷清,一顿饭下来,尽是那?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话,人家也没递话给他。吃完后,太子让徐杏先回?去,他则在崇仁殿多留了一会儿。
“杏娘过来和你说了什?么?”太子认真又严肃的问儿子。
雁奴认真想?了想?,然后摇头:“什?么也没说。”
“真的?”太子不太信。
“真的。”雁奴语气非常坚定。
太子点了点头:“为父知道了。”然后起身,离开之前,又说了句,“若她对你说了什?么,记得告诉为父。”
雁奴心里觉得这样不好,若杏娘真和他说了什?么,那?也是他和杏娘之间的秘密。既是秘密,又怎好告诉第?三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