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不遮在一片空濛之中睁开眼睛,细密的雪白眼睫和眼前的景色几乎融为一体。他被困在了这一场暴风雪之中。
他伸出手掌,手掌上落下的晶莹雪花很快化为澄澈的水珠。
就连这雪也是如此真实——看来自己并非被困在了幻境里。苏不遮在狂风下抬眼向着面前唯一的峰顶上望。
究竟是谁要困住他们?
他手中带着黑气的白骨长刀,在这一片铺天盖地的雪白之中,毫无施展的余地。这个地方,似乎被人做成了一个结界。
奇怪的是,结界的气息,不仅带着灵力,还有奇异的熟悉的——魔气。
苏不遮蹙了蹙眉。
面前的白雪之上,是逐渐被狂风抹去的脚印。他继续沿着雪道上的脚印前进。
这脚印正通往面前的高山。许是因为雪豹的习性,他并不畏惧这雪山的严寒,反而有一种奇异的归属感。
不知走了多久,他终于在一片夜色茫茫的雪白之上,望见一豆萤光。
随后,风雪渐消,他也?终于感知到,这条路,正是归途方向。
雪地上那一层层的脚印,却并非是他的。他霍然抬头,随后望见那萤光位置。
那是个洞口。洞口之上,一弯银月如钩,几乎要戳破了这夜色。苏不遮浑身绷紧,加紧了速度,而后便在那暖融融的洞口里看见个身影。那身影显得格外形销骨立,被风一吹,衣袖都鼓起,轮廓也?被衣衫的线条勾勒出。
他端坐在篝火之前,面容平静,似乎并没有感知到苏不遮的到来。
金红色的火光点染了这人雪白的眼睫,带着点奇异的诡异妖异之感,苏不遮踩着雪,并没有声音。
苏不遮面带困惑地站在原地,随后莫名?打了个寒噤——这场景,过分地熟悉。
面前这个人,也?过分的熟悉。
他走到了雪堆旁,怔怔地望着那熟悉的面容。那人也?似乎终于觉察到他的注视,眼睫一颤,无比优雅庄重地掀开眼帘,沉静地望着他,随后露出一个慈爱的微笑:“你来了。”
“为何不唤父亲?”那人形容昳丽如幻,身着大红色氅子?,那颜色鲜艳如血,夸张的艳丽如同疯魔臆想。
他一双点碧的眼眸,带着天生的高高在上的漠视冰冷,望着自己唯一的子?嗣,随后施恩般微笑:“过来坐。”
苏不遮冰冷无机质一般的眼眸短暂地落在他身上半秒。
随后刀光起,带着汹涌澎湃的魔气。
西方领主后退一步,轻盈如鹤,与苏不遮隔着极近的距离,他垂眸望苏不遮的脸,喟叹一声:“倒是和我长得很像。”
“看来你与你母亲,都是一个性子。”他缓缓摇头,“我有点失望。”
“还记得我抛下你和你母亲的仇恨吗?”西方领主叹息一声,随后笑容依旧慈爱,“傻孩子?——”
苏不遮声音低沉,打断了他这温情脉脉的长篇大论,只是简短道:“她呢?”
西方领主的面色一僵。
他确实没有想到过,苏不遮的情绪波动,与他毫无关系,甚至和他母亲毫无关系。
西方领主含笑:“她在宫殿里头等着你呢。”
“你当真愿意一直跟着她?”他微微一笑,“你看,她身上有太多责任,百年前能为了那些事抛弃你,百年后——”
“那是我的事。”苏不遮神色冷淡,并无他意料之中的丝毫恼羞成怒之色。
西方领主看清楚了他眼眸里确实对他毫无情绪,也?不再气恼:“为父知道你喜欢她。所以为父替你将她抓住了,不是吗?”
苏不遮刀刃立起,险些自西方领主咽喉擦过。
西方领主面容上的笑意却丝毫不减:“看来你是认真的了。”
随后,他手指隐秘一翻,数道银色影子?飘逸而过,苏不遮连眼都未曾眨一下,闪身一避,同时再没给北方领主逃离的机会,只听“刷”一声,刀影划过,割下西方领主一缕银色长发。
苏不遮面容上流露出一点无情的可惜之色。
随后他毫不犹豫地再出手。
“孩子,你不想知道谢今爻在哪里了?”西方领主及时开口。
苏不遮闻言,面容上却露出一个冷冽的笑,带着几分讥嘲。自一百年前他就知道,没有必要和面前这种人废话,越是废话,谢小羊才越是危险。
他连话都懒得和西方领主说,便要抹掉西方领主的脖子?。
与此同时,他捏在西方领主肩头的手却传来一阵诡异的刺痛——是灵力刺痛魔族的感觉。
手中的白骨长刀,也?微微反震动着他的手,几乎磋磨开他的虎口。
苏不遮只是皱了皱眉,随后继续下手——
“你要用我留给?你的武器,来对付我?”西方领主叹息一声,“大逆不道。”
苏不遮面无表情,只是推进了刀刃一寸,反抗着刀上传来的反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