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渐暮,苏不遮撑着伞,走出殿外?。
殿外的花丛里,苏小花早就等待着他了,他满脸带笑?地扑上来:“猫猫!”
苏不遮目光落在他和?谢今爻有七分相似的面容上,终究没有甩开小孩黏糊糊的手。
他俯身,冷淡问道:“怎么样?”
一旁的阿易瞠目结舌。
他实?在没想到,主君竟然用个小孩子去试探那位老祖宗。
他本以为主君已经忘记了那位老祖宗来着。
二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主君竟然露出个笑?。
只是那个笑?冷得让阿易打了个寒战。
苏不遮垂眸,揉了揉苏小花的脑袋,在他耳畔低语了什么,随后苏小花点点头,化作荧光回到了花朵之中。
阿易看着撑着伞的主君面无表情地向自己走来。
随后主君道:“北茕灯的情?劫,打听一下。”
“是。”阿易垂首。
*
谢今爻一大早就听说了魔尊邀请大家今晚一起入宴的消息。
出乎意料的是,今天一早,苏小花并没有来敲她的窗户。
谢今爻颇有些无聊地出门,想去寻阿翠,却没想到走到花圃,半路就碰到个熟悉的身影。
黑鸦色的伞下,他微微俯身,如同玉石一般温凉的手指,正落在苏小花的脑袋上。
谢今爻第一个感觉就是新奇。
他唇角微微弯着,弧度漂亮。单单是站在那里,就能够让人赏心悦目的人,实?在是很少。
他身侧的阿易为他撑着伞,一言不发。
谢今爻没有打扰三个人的意思,看着苏小花和他玩得开心?,也没有再上前,而是转身就走了。
她离开的那一瞬,苏小花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了,他有些着急,小肉手抓住了苏不遮的衣襟,急不可耐地小声道:“猫猫,猫猫!”
词汇量很少的苏小花脸都憋红了。
苏不遮只是颔首,低声道:“别急。”
他的目光带着点不明的意味,掠过她的背影。
“老祖宗出门散步?”阿易提高了声音。
谢今爻离开的步伐停顿片刻,随后她慢吞吞转过身。
“是啊。”她点了点头,“魔尊也是?”
苏不遮定定望了她一阵,忽的露出个笑?,随后他开口道:“那老祖宗便随意转转吧。”
真是阴晴不定啊。谢今爻再度这样想。明明是他主动搭话,也是他主动结束话题。
看上去是个孤僻的人。
看见谢今爻的衣摆消失,苏小花眼泪都要急出来了:“不行?的,不能让羊羊走!”
苏不遮看他着急,冷淡道:“她不是谢小羊。”
她永远也不会?那样冰冷地对待他。
她是他再冷淡,也会?跟上来的谢小羊,她是会为他梳头,给他拥抱的谢小羊。
她怎么会?这样对待他。
他擦干净手掌上的血痕。
她是连他的擦伤都会询问的人,怎么会?不看他受伤的手一眼。
“那主君为何要这样反复尝试?”身后传来阿易的声音。
苏不遮顿了顿。
“阿易,这不是你该管的事。”他只是这样说。
主君明明就已经把那位老祖宗当做了谢瑶瑶。阿易几乎可以确定。
可是为什么他又不承认?
阿易从未这样希望过那位老祖宗就是谢瑶瑶。
毕竟在爱里,人只会沉溺,在恨里才会?清醒。
如果她是谢瑶瑶,他不信主君不会?恨她,怨她。
毫不愧疚地将主君留在一百年前的时间中。再度出现,却换了一个身份,毫无感情?地对待被自己囚困在时间里永不得?前进的人,冷眼旁观他的挣扎,痛苦。
亦或者,一开始就是欺骗,来到主君的身边就是单纯为了让他更深刻地疼痛。
像是个以折磨人为乐的愉悦犯一样。
如果是这样,该多好。
那么主君不必再为一个长辞人间的人滞留在过去,为窥不破的痴心而痛苦。
他们都已经默认了谢瑶瑶不会?再回来了。世界上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一个人死而复生?不可能的,谢瑶瑶,永远不会?回来了。
那主君一直保存在身体上的红痕,不过是因为被主君泽被,才能这样充当“谢瑶瑶”的角色罢了。
但?是偏偏谁都不敢对他说,那不是谢瑶瑶。谁知道那会不会?是崩溃。
魔气如同织云一般,迅速覆盖了苏不遮的伤痕,他深碧色的眼眸抬起,随后遥遥望着天际的云。
他神色太过虚幻,如同一触就破的泡影。
半晌后,他低声道:“再试一次。”
就在今晚,再试一次。
宫殿内觥筹交错,众人皆欢畅痛饮。看得?出来签署了和?平条约后,修界的众人都放松了不少。
连一百三十八都喝得?压根管不上一旁的谢今爻了。
酒席中,也唯有谢今爻还维持着清醒。
她有些困惑地望着这些沉醉在美酒之中的脸庞。
她在席间,依旧端坐着,仿佛与世人隔绝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