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和眼泪混在一起,溅了他满身。
“砰。”
新娘倒在他的身上,再无动静。
屋内的长者哭得昏死过去。
温蔓扯掉了新娘的嫁衣,刹那间,衣裳灰飞烟灭,而她的蓝色襦裙,倏地变为鲜红刺眼的红嫁衣。她的皮肉生了回来,渐渐的,又恢复本来的面容,只是上了红妆,在红烛的映衬下,分外妖艳。
美得惊心动魄。
温蔓揽过奄奄一息的崔骁,跌坐在地上,把他拥在怀中,红唇轻启:“我们可以一直在一起了……”
“永远……”
白骨手爪掏入他的胸口,挖出一个红彤彤的心脏,她颤抖着,塞入自己口中。
崔骁仿佛一个失了线的风筝,软绵绵的,躺在温蔓的怀里。
哈哈哈……
温蔓发出凄厉的笑声。
疾风拂过,她和崔骁的尸体一块儿消失不见。
留在厅堂内的人们哭的哭,晕的晕。
还有被吓坏的魏子喻。她的脑子混乱一片,思绪搅在了一起。
崔骁……崔骁……
这个男的是崔骁……
听温蔓所说,自己前世抛弃她,还害了她的性命……难怪她一心想要害死我。
可我不是崔骁。
是魏子喻。
我是魏子喻啊……
她的胸口处突然一疼,仿佛被尖锐的利物刺入般。魏子喻闷哼两声,伸手抓紧了那一块。
手掌与衣物接触,薄薄的布料下,她可以感受到胸腔内那颗不停跳动的心脏,扑通扑通,似要炸开蹦出。
她嘴角抽动,强行走到墙边靠着,用手扯下衣领一瞧,褐色的胎记颜色加深了,突兀在胸口。
怎么回事……
疼痛中,周围的环境大变,原本富丽豪华的厅堂渐渐淡去,惊恐无措的人影也被白光包围,化为乌有。白光照过来,她到觉得心头没有那么疼了,支撑着爬了起来。
一只手捂着胸口,一只在空白中摸索。
厚厚的一层白光,像是雾气般散开,魏子喻的眼前,又出现了一个精致的院子。
这个院子有些眼熟,似乎是来过的。
佳木葱茏,粉墙雕栏,秀丽雅致,是江南小镇独有的院落风格。
魏子喻往前走了几步,看到小亭中,坐了一个蓝色襦裙的女子。
诶,这不就是那天……噩梦中的场景吗?
她回忆起前几日的梦中,梦到那个面目可怖的女子,然后温蔓就寻到了她……
想着,她打了个哆嗦。
正欲离去,身旁又走来一个人,魏子喻一时竟忘了他人是看不见也碰不到自己的,急切地闪躲一下,正好擦过那人的肩。
嗨,魏子喻喘了口气,抬眼一看,竟然是崔骁。她不觉好奇,跟随他走向了小亭。
“昱翰,你怎么来了?”
女子惊喜地回过头来,眉梢带喜,眼眸脉脉含情。
崔骁踏过铺满平滑石块的小道,俯身进入了小亭中。他靠着温蔓坐下,从身后掏出个精巧玩意:“会试刚过,我回时看路边有小摊卖串的玉珠子,正好买来送你串香袋。”
温蔓接过来瞧了瞧,串在手腕上把玩,笑意盈盈。
“你这几日做什么呢?”
“没什么。”温蔓支支吾吾地说。
崔骁看到她身后有一角,似乎藏了书本。他侧过身去,趁温蔓不注意,一把夺了过来,念道:“野有蔓草,零露漙兮……”
“哎你还给我啦……”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崔骁接着念道,笑容满面:“行行行,我家娘子秀外慧中,柳絮才高。”
温蔓抢过诗经,藏到衣襟里,愠怒道:“你也知道我平日不爱看这些,最近无聊,才寻来瞧瞧。”
崔骁笑了笑,顺着说:“我倒是觉得野有蔓草,零露漙兮这话不错,况且娘子姓温名蔓,尚且无字,不如就叫零露好了。”
“以后在下就唤娘子为零露。”
说罢,还作了个揖。
“你少来打趣,赶紧回房念书去!”温蔓羞怯地红了脸,终是憋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树叶儿沾了阳光,一扫阴霾雨气,精神饱满,投下片片阴凉。
魏子喻看着两个欢笑的人,心中五味杂陈。
他们笑着笑着,身影又淡了,化作透明,消失不见,独留魏子喻在院中,倚着小亭,默默无语。
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
魏子喻按上胎记,心想,究竟什么是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