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葛苇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她说话发声,就是这样的习惯。
顾晓池却觉得,这句“乖”好像葛苇贴在她耳朵边说的。软软的尾音,像在她耳边吹了一口气。
秋夜不热,顾晓池的耳廓却莫名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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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晓池送葛苇回家后,一个人回了学校。
她没有急着上楼,反而独自坐在了操场的长椅上。
月光如水,静静的洒下。
顾晓池想起葛苇今晚的一场戏,也是在射灯模拟出的月光下。
像月中仙子,妩媚,却清冷。
飘飘欲仙。
顾晓池低头,从塑料袋里,拿出那一盒寿司。
在微凉的夜色中,寿司盒摸起来是暖的,好似还带着葛苇握过的温度。
顾晓池取出一粒寿司,喂进嘴里。
牛肉的味道,在嘴里爆炸开来。柔软细腻,后味泛起一丝丝甜。
顾晓池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牛肉。
葛苇刚才在车厢里说的一句话,再次在顾晓池耳边响起。
“在你学校吃饭的时候,我看你是喜欢吃牛肉?”
顾晓池从未想过,看起来大剌剌的葛苇,竟这样细心,一边与她对坐吃饭,一边仔细观察着她的喜好。
这么说……这盒牛肉寿司,从来不是葛苇自己想吃,而是特意给顾晓池换的?
顾晓池认真的低头咀嚼,嘴里塞得满满的。
她的确没有吃晚饭,一盒寿司,被她独自坐在午夜的宿舍楼下,吃了个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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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晓池带着满满的胃和心,走进宿舍楼。
没回宿舍,直接走进盥洗室。
拿过泡在一边的脸盆,顾晓池皱眉。
里面竟又被倒了蓝墨水,泡在里面的白衬衫和白色小吊带,早已被染成浅蓝色。
洗也不用洗了。肯定洗不掉。
顾晓池想了想,脱下身上穿着的白衬衫。
拧开水龙头,直接在清水下搓洗。
每夜片场里,好多盏巨大的射灯照着,温度比外面要高好几度。
顾晓池待在里面,衬衫很容易汗湿。
她怕与葛苇共处一个密闭车厢的时候,有味道。
银白月光,透过盥洗室的窗子洒进来。
此时已快凌晨两点,其他学生早已熟睡,宿舍楼道里静谧一片。
顾晓池把水开得很小,穿一件白色小吊带,低着头,认真搓洗着。
一缕长发掉下来,顾晓池随意抬手,把那缕头发别在耳后。
做完这个动作后,却是一愣。
又想起自己给葛苇撩头发的时候。
顾晓池抿嘴,打开吹风,来回吹着手里的衬衫。
现在她只剩这一件白衬衫了,想要换洗,只能洗干净后马上吹干,才有得穿。
多余的钱,都给了奶奶做生活费,其他存进了银行,要买新衬衫,还得缓一缓。
吹风机呜呜呜的嗡鸣声,暂时盖过了顾晓池心里山呼海啸的声音。
少女纤薄的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长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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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顾晓池起得很早。
不想与程凌菲她们打照面,顾晓池早早去了食堂,来得及坐下吃完一个馒头。
虽然葛苇让她对程凌菲欺负回去,但她自幼是沉闷的性子,不喜欢惹事。
忍一忍,也就过了。
上午是色彩课。顾晓池第一个到了教室,接一杯清水,来回搅荡,清洗着自己的画笔。
同学们陆陆续续走进教室。
程凌菲她们来得很晚,也许是昨天被葛苇那样对待,晚上翻来覆去,很晚才睡着。
顾晓池有意放过程凌菲,但程凌菲显然不想放过她。
人还没有走进教室,声音先飘了进来。
表面上是在跟陈琪、周宁说悄悄话,声音却大得全班同学都能听到。
“顾晓池用的手机、画具,都那么贵,是当个司机就能买得起的?肯定还干什么不正经的了,王老师不知道而已。”
顾晓池抿了抿嘴,继续埋首清洗自己的画笔。
程凌菲和陈琪、周宁一起坐下,一边把画具往外掏,一边继续说:“还有那个葛苇,什么大明星啊,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顾晓池抬起头来。
程凌菲还在说:“之前还跟那个模特乔羽,炒什么CP,男男女女都不放过,私生活乱着呢。”
一个影子,投射在程凌菲的画板上。
程凌菲抬头一看,愣了。
竟然是顾晓池,冷着一张脸站在她面前。
开学以来,女生都喜欢欺负顾晓池,她程凌菲也不例外,不知对顾晓池说过多少难听的话,做过多少为难的事。
顾晓池从来没跟她起过正面冲突。她以为顾晓池是软柿子,欺负得变本加厉。
没想到今天,顾晓池主动走到了她面前。
程凌菲皱眉:“你想干……啊!”
程凌菲一句话还没说完,顾晓池手里端着的一杯水,直接泼在了她脸上。
是顾晓池刚才用来洗画笔的那一杯。
全班同学都愣了,鸦雀无声。
顾晓池冷冷的说:“既然你嘴巴不干净,我就帮你洗一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