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旬近些日子的处境极为堪忧,身子上青青紫紫的,是和士兵们“对练”时磕碰着的。
他自小便是锦衣玉食的养着,哪里受过这个罪,先前还摆了?些少爷脾气,如今却也不得不认怂了?。
日日耸拉着肩膀,跟在那些身材魁梧的士兵身后,就连走慢些了?还会被人推。
等到狄旎抽了空,再?次去练兵场时,便是看见?蒋旬这样一副样子。
她还吓了?一跳,有些吃惊地问了塔娜:“蒋旬这是怎么了??”她顿了?顿,又补充了?句:“你小心着些,他还有用。”
塔娜最?近一直都在练兵场,连铜雀殿都没回去。
她皮肤晒得有些黑,一笑起来牙齿却亮极了?:“娘娘放心,塔娜有分寸。”
狄旎看着面前的塔娜,忽然觉着,她和当初在北狄的样子,简直一模一样。
她伸出手来,捏着帕子?替她擦了擦额间脖颈上的汗,又将帕子?递给?她:“我自是信你的。”
狄旎看得她久了?,又偏过头来一笑,唇角微微牵起,是极浅的笑,却叫人看了?如沐春风。
“娘娘,您总看塔娜做什么?”塔娜被她盯得久了?,莫名有些紧张,挠了?挠头问她。
狄旎摇摇头:“没什么。”
“只是觉得,你这样好看极了?。”
塔娜是北狄的姑娘,是翱翔在北狄蓝天的鹰,把她困在这红墙之内,总归是对不住她的。
狄旎沉思了?一会儿:“塔娜,你想...”她顿了?顿,终究没把那话说出来:“算了?。”
塔娜却有些不依不饶,偏要狄旎把话说完:“娘娘,您说嘛。”
她撒起娇来,颇有池宴的风范,把狄旎磨得脑袋瓜子?都嗡嗡响的。
狄旎伸出手来,制止住了她想要扑上来的动作:“停。”
还好塔娜还是听她的话,乖乖的站在一边,只是大眼睛眨巴眨不,一刻也不停歇。
狄旎抬头,便是看见?她浅铜色的脸上做着乖巧可人的神情。
她有些忍不住了,眉眼弯弯:“古灵精怪。”
“哎,也没什么大事。”狄旎抿着嘴,小声开口:“我只是想问你,想不想回北狄。”
“不是以大启国贵妃的身份,只是你的公主。”
塔娜颇为惊讶:“娘娘您说这个做什么啊?”
她伸出手来扯住狄旎的袖子?,急急忙忙说:“您莫不是有了?紫鸢,便不要我了?!”
塔娜平日里都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性子,如今却急的黑眸里都衔着泪了。
狄旎摆摆手说:“不是不是。”她有些无奈地敲了塔娜一下:“这是在想什么杂七杂八的呢。”
“我只是想,你大概也想家了?吧。”
塔娜见?她不是嫌弃自己了?,心里也松了口气,只是脸上气鼓鼓的:“娘娘,塔娜先前早就同你说过,愿意跟随您一辈子?的。”
“若是想要塔娜走,除非是您不需要我了?。”塔娜低下头来,狄旎瞧着,竟瞧出一丝的沮丧来了:“塔娜愿意跟随您一辈子?,这是塔娜六年前便决定的事。”
狄旎看向她,眼里带了些怜惜。
“你...”她叹了口气:“塔娜,你不喜欢这里。”
狄旎抬头看她,眼神直击她心里:“若是你日后想回北狄,一定要同我说。”她声音软了?下来:“好吗?”
塔娜嘴唇翕动了,想张口说些什么,可话却一直卡在喉咙里,什么都说不出来。
过了?许久,她终于点了点头:“好。”
塔娜扬面看她,脸上满是笑意:“只是相较于那些,奴婢还是更想陪在娘娘的身旁。”
狄旎心里软的塌了?一角,她伸出手来揉了揉塔娜的头,她发质不是那么的好,有些粗,却在狄旎娇嫩的手心里找到了归宿。
狄旎哄孩子一般,轻轻说了一声:“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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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在早朝上池宴下过命令后,他提拔的那几个人也不负他的期望,没过多久就将那些个在阴沟里肆意窥伺的小人们一个个给?揪出来了。
与池宴想的没错,这些人都与蒋鸣没什么关系,若是有,大多是敌对方。
池宴不愿在他们身上多费心思,大手一挥,将他们一个个的送到大理寺里,秉公处置。
而在街坊中,因着池宴这一雷厉风行的手笔,小民们也知晓自己先前是被人当木仓使了,也垂着头再也不敢传论这些没根没据的流言蜚语。
可蒋鸣府里,得到这个消息时却颇为吃惊。
身着月白色衣裳的门客将手里的扇子?一合,走上前去:“陛下竟不借此机会为难大人,真是稀奇。”
另外一门客挑眉:“怎么,按你说的,陛下没为难大人,你倒是深表遗憾了?”
月白衣裳男子点头:“自然。”
蒋鸣听到他的话,抬头看向他,眼神有些尖利。
不过男子好似并未察觉到什么似的,继续说着:“若是陛下为难大人,那大人在里边可以做的文章,便多了?去了。”
他偏过头来看向蒋鸣:“陛下虽尚且年幼,可毕竟是先帝唯一的孩子。”
“若是大人想出兵,必定得出师有名?啊。”
“这名?,本官早就谋划好了。”蒋鸣垂着睫:“只是这时机,却不是这么好遇的。”
男子一笑:“既然遇不见?,大人为何不自己创造个时机。”
“这般的话,天时、地利、人和。”他顿了顿,声音拖长来了:“尽在您的手中。”
蒋鸣墨色眸子中精光一闪,他如今才对这个话题感了?兴趣,将身子坐正些来:“那你说,这个时机,该如何创,在何时创?”
男子偏过头来,目光淡淡的,落在方才对他不屑的那个门客身上。
蒋鸣想也没想,挥了挥手便将他给?支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