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休月还来跟她撒娇,“晚上我不想守灵嘛,你也别守了,还是早些休息吧,反正多我们两个不多,少我们两个不少。”
飞一鸣打着哈欠从房间出来,迷登登地从桌子上拿了根香蕉就开始啃,“真没想到,这个浮情风知道的事情还挺多,比我自己看书可强多了,我就喜欢听故事……”
“什么故事?”浮情风还会讲故事?
飞一鸣嘴里塞满了香蕉,含糊道,“就是每个朝代的更迭,以前历史上所发生的大小事件,他无一不晓,真是神了……”
休月一嗤,“那有什么了,我爹也知道。”
飞一鸣焉焉道,“我爹可不知道。”
“那你认浮情风做爹呀?”
“他这么年轻,怎么当我爹……”
楚夏听这两个活宝吵嘴,为自己添了茶水,顺便告诉休月,“今晚你若不想守就去休息吧,我和司徒灵宗守着……”
休月说不上来高兴还是不高兴,好像她也不太想让楚夏守着。
楚夏已经想好了,这灵她一定要去守,但会找个借口先开遛。因为早上她去找浮情风时,又听见他在房里和人讲话,因为声音模糊听不清楚,但她却听到了两个字:今晚。
今晚怎样?是他要密会某人,还是某人来下西楼找他?
楚夏自然不会放过这么绝好的机会。
***
古代的守灵相当严苛,守灵人须整晚跪在地上,除了上茅厕以外,不能吃东西也不能喝水。
昨晚飞一鸣和浮情风守灵,本以为会很枯燥无味,没想到浮情风竟给他讲起了历史,让飞一鸣这一晚上过的还算愉快。
可今天换了楚夏和司徒瑾言——
司徒瑾言为人一丝不苟,多一句闲话都不讲。楚夏看着她,还不敢做些小动作,委实累得要死。
中途,尚九来了一趟,说要代司徒瑾言守灵,但被司徒瑾言言辞拒绝了,尚九走时还有些生气。
不多时,陈宗长也来了,他本是明天晚上守灵,但他却提早出现了。
陈宗长来后,自己在一旁跪了下来,垂着头眼泪说来就来,“浮宗主,陈衡一生追随您,可到末了,却连您最后一面都没得见,让我如何不痛心啊!”
楚夏看了他一眼,因为太累了实在懒得理他,让他自己演去吧。
陈宗长又哭道,“陈衡也不知道还有多少时日好活,只想在有生之年为下西楼多尽些余力。可如今我哪里还有说话的份儿,真不如随您去了……”
楚夏困得在打盹,计较着时间好闪人,司徒瑾言也面无表情地跪着。陈宗长哭了一会儿,见两人都不理他。只能将矛头对准了楚夏,“少夫人,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楚夏抬了下眼皮,“你讲。”
“就在刚才,我路过后山时,看见浮二爷在赤夜周围念念有词,不知道是不是给它下了什么咒……”
“呃……”
“陈宗长,自从浮二爷当上了下西楼的宗主后,你就一直针对他,我看不是他有什么问题,而是你,一直想当这下西楼的宗主吧?”
司徒瑾言此话一出,陈宗长灰头土脸地离开了宗祠。楚夏钦佩地看着司徒瑾言,这个女人讲话还真是直接。
又跪了一会儿,楚夏说自己头晕的厉害,想先回房休会儿。司徒瑾言面冷地点了下头,楚夏撇了撇唇,头也不回地走人。
她本打算去浮情风的房间里一看,但走到半路,却看见浮情风走出了下西楼——
楚夏庆幸自己直觉没有错,这会儿来的正是时候。于是偷偷地跟在了他身后。
出了下西楼后,浮情风一路步伐笔直,也没有东瞧西看地慌张闪躲神色。反而步履轻慢,昂道挺胸,一只手还负在背后。
楚夏觉得他的样子倒不像是去干坏事,反而像悠闲地约了某人去下棋……
出了下西楼这一路都是树荫,楚夏也方便跟踪。只是到了山下时有一处小湖,当空夜色银光粼粼。
浮情风走到小湖边儿上,站驻了脚步。因为湖的近前没有树木遮挡,楚夏只能躲到了距离他较远的一棵树后,将他的一举一动看了个大概。
浮情风在湖边儿站了一会儿,然后慢慢朝湖里走去。
楚夏大惊,那湖水虽不深,但这大晚上的,他一个人,难道想洗澡不成?
楚夏不敢轻举妄动,直到她清清楚楚地看到浮情风的头没进了水里,才从树后面跳了出来。
她三两步跑到湖边儿,左右一探,他人确然不见了。楚夏咬了下唇,蹲下身伸手探了探水。触手一片沁凉,的确让人有想下去洗澡的冲动。
楚夏倒不是真想下水洗澡,而是怕这湖里有什么玄机。想她楚夏上大学时也是蝉联了三年的游泳冠军,而且潜过水,这点小湖她还是不在意的。
想到浮情风此时在水里不知道作什么夭,她未加深虑便提着衣袍走下了湖。
但越走她觉得越不对劲,因为这湖水很浅,都走到湖中心了水也是只及她的腰。那浮情风身高怎么说也是一八五以上,没有道理没进水里呀。
思及此,楚夏又赶紧调头往岸上走,可是没走两步,浮情风从水里突然冒出了头儿,吓得楚夏捂脸尖叫。
“啊——”
浮情风抚了下她的肩,楚夏下意识地推了他一把,急怒道,“你有神精病啊,大晚上跑湖里来干么,吓人好玩吗?”
浮情风看着她,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这水很舒服,我本来打算来此洗澡的,既然你也有兴趣,不如一起洗呀……”
说罢,他伸手按住楚夏的头,一个用力将她按进了水里。楚夏没有准备,生生呛了一口这沁甜的湖水。
就在她以为浮情风要杀她灭口时,他却放开了手,放她上来。
楚夏在湖里挣扎了一会儿,还用手在脸上胡乱抹了好几把,呛咳着吼他,“你,咳咳,你干么?想,想杀人,灭口吗?咳咳咳……”
浮情风站在湖里,慢悠悠道,“灭什么口,我只不过想让你感受一下这湖水的妙处,怎么样?是不是觉得这湖水很甜?”
“甜你个头……”
楚夏怒瞪了他几眼,觉得这浮情风的水性也是相当不错的。在这湖里她讨不到半点好处,只能转身急忙往岸上走。
这次浮情风并没有再戏弄他,而是跟在她身后也走了上来。
楚夏上岸后,掸了掸身上的水,强迫自己要冷静,一定要冷静。她深吸了几口气才转身质问他,“这么晚了,你就是想来这里洗澡吗?”
“唔,不然你以为呢?”他一双魅惑的眼睛突然压低,害得楚夏不得不向后退了一步,“跟你约会吗?”
“我呸,谁要跟你约会。我看你根本就是来约会别人的……”楚夏也是个直肠子,既然套不出他的话来,只能实话实说。
浮情风也左右找了找,不解地问她,“约会谁?”
“你别装了,早上我都听到了,明明就是有人约你晚上见面……”楚夏一生气,就把自己偷听的事给讲了出来。
浮情风了然地点点头,谢敬不敏道,“那还要多谢少夫人如此关心我……今早确有人约我,不过我已经断然回绝了……”
楚夏哼笑一声,根本就不信,“像你这种浮世浪子,还会回绝美女的邀请?”
浮情风眉色瞬了瞬,又把身子压低了低,“浮世浪子?少夫人怎知我是浮世浪子?”
楚夏……
这种性格还是她给编排的。
她清了下嗓子,“看你的面相就知道了,还用猜吗?”
浮情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没听浮言说过,原来你还会看面相……”
楚夏方觉自己这话题跑偏了,马上拉回到主题,“你别打岔,快说,今晚到底约了谁?”
浮情风淡淡地看了她一会儿,似在探究似在调笑,“你又不是我什么人,我约了谁为什么要告诉你?”
楚夏一言失成千古恨,再回想时,这话的确像足了吃醋的小妻子。
她咬了下唇,觉得这个浮情风胡搅蛮缠的功力不是一般的深厚,再跟他讲下去。自己不仅白白让他占了便宜,说不定还会让他反咬一口。
楚夏把话题万般不情愿地收了一收,“既然二爷说是来洗澡的,那你就慢慢洗吧,我就先不打扰了。”
楚夏转身刚想离开,身体却不听使唤,无论如何都动弹不了。她使了半天的劲儿,可除了脑袋,她竟然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
浮情风自她身后走到了身前,双手环胸满意地点点头,“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不是要陪我一起洗澡吗?”
“你这臭流氓,你对我做了什么?定身术?这就是传说中的定身术?”楚夏急了也怕了。
如果这个浮情风真的在这里把她杀了,还真是人不知鬼不觉。但一想又不对,如果他想杀自己,刚才早就杀了,何必等到现在。
难道他想,他想……
楚夏都快哭出来了,仕可杀不可辱,如果他敢对她做什么,她一定会杀了他。
“我警告你,你不要过来,否则,否则……”
“否则怎样?”浮情风逗她逗上了瘾,还非常恶劣地向前走了一步,距离她更近了。
“否则,否则你就不是男人,”楚夏终于被憋出来了一句话,“你一个大男人欺负我一介弱质女流算什么好汉。”
楚夏佩服自己,这个时候,求饶都带着霸气。
浮情风应该是在极力忍着笑,“求我呀,那总该有个求人的态度吧……”
楚夏……
“不求?那我只好把你的衣服脱了,和我一起洗澡喽……”浮情风伸手就想解她的衣服。
楚夏又‘啊’地大叫大嚷起来,“你个混蛋,快点松开我,要不然我一定杀了你……”
浮情风又缩回了手,怕怕地后退了一步,“杀我?好啊,我倒想看看你现在怎么杀我……”
楚夏都快把嘴唇咬破了,好女不吃眼前亏,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现在还是自保要紧。
“浮情风,我,我错了,我不该跟踪你,求你,求你放开我……”楚夏的语气低了,但目光还是凶巴巴地瞪着他。
浮情风抬头挑了下眉,痞气也敛了敛,一本正经地问她,“那说说看,为什么要跟踪我?就算我真的约了人来这里,也是我的自由……”
楚夏把头一撇,也豁出去了,“因为我怀疑你,”用余光一夹他,“你会法术吧?”
“会法术怎么了?会法术我就应该被怀疑了吗?”浮情风半怒不怒地问道。
“……反正你的来历很可疑……”楚夏谨慎地盯着他,想从他的面部表情发掘出一丝线索。
但是浮情风永远是一副浅笑漠然的模样,让她看不出半点情绪。
浮情风有些无语地耸了下肩,“欲加之罪,既然少夫人这么喜欢跟踪我,那便跟踪好了。”
他虚一抬手,楚夏还没有看清楚他的动作时,手脚就舒活开了。
浮情风有邀请之意,伸手作出‘请’的动作,“走吧,今晚月色不错,正好可以赏月。”
他浮笑爽叹,径自朝前面继续走。楚夏如今是跟也不是,不跟也不是,权衡下站在原地没动。
再等到她跟上去时,赫然发现浮情风早已不见了踪影。
这三更半夜,又是在荒芜人烟的树林中。楚夏听着远处几声蝉鸣,和风过叶拽的沙沙声,却愈发觉得毛骨悚然。她未敢再逗留,转身向山上跑去。
刚跑没两步,就看见迎面有一对男女好像在讲话。楚夏看着眼熟,便上前了几步,还是躲在树后面——
那一对男女不是别人,正是司徒瑾言和尚九。司徒瑾言不是在守灵吗?难道她也找借口遁了?
楚夏从树后面给了只耳朵细细听着。
司徒瑾言似乎很是生气,声音也略略扬起,“你真要自己一个人去梭历山,你疯了吗?”
尚九语气沉痛,“司徒,已经这么多年了,我不想再等下去了,就算与暗夜邪灵同归于尽,我也要找他报仇……而且浮大少爷的死,说不定真是他所为……”
“够了,尚九,为什么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冥顽不灵。当年若不是你父亲贪心,想求得仙身,又怎会被暗夜所杀?”司徒瑾言越说越激动,到最后竟也像寻常女子那般,对着尚九叫嚣。
尚九神色纠结,可这种纠结并不长久,他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我父亲的确有错,但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说什么我也去报仇……”
尚九说完,未免司徒瑾言再行阻拦,转身大步朝山下走。
司徒瑾言小跑着去拉扯他,只是尚九毕竟是一个男子,男女力量自古悬殊,她根本拉不住。
就在这时,自墨黑色的天边出现一抹金色的光线,那光线在逐渐扩大,形成一个金色的窟窿。楚夏觉得刺眼,用手挡住了眼睛,再等到光芒褪去时,她抬头吓了一跳——在她面前竟出现了一头梅花鹿。
但此鹿甚奇,周身像渡了一层金色的光,竟看不出本色是什么。身上有梅花图腾,身体足有十米高,一看望远,像一棵参天的大树。
不久,它身体一点点缩小,直到缩成与普通梅花鹿一样大小时,口中吐出一缕白色烟雾,将尚九团团围住。
司徒瑾言和尚九也吓了一跳,再反应过来时,尚九已然动弹不得。
司徒瑾言以为是什么妖物,拔剑便砍了上去。只是剑尖一碰到那头梅花鹿时,便自己弹开,根本近不得它身。
那梅花鹿性子相当温和,不急不徐,只朝司徒瑾言轻轻‘呦’了几声,倒像在打招呼。
只是这几声‘呦’鸣,竟让她的剑自己归位。
她不敢轻举妄动,反而同那头梅头鹿打起了商量来,“你放了尚九,可好?”
梅花鹿很气人地摇了摇头,转头朝尚九猛吹一口气,竟将尚九不知吹到什么地方去了。
司徒瑾言大惊,跑了几步不见尚九,再转头找梅头鹿,竟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