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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2 / 2)


浮孝风摆摆手,“无所谓,我已经老了,活不了多久,”他叹口气,以前有浮言在,他可以放心撒手而去,如今浮言也不在了,这下西楼他还要早做打算才行。

“情风,我还有一事要求你……”

“兄长请讲。”

“下西楼,我想你暂代下西楼宗主一职……”

***

从浮孝风房里出来时,陈宗长走的甚快,走时虽向浮情风拱了拱手,但从鼻息中飘出的几声闷哼还是听得到的。

他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浮孝风竟把宗主的位置交给了一个初来乍到的表弟。本来顺理成章就能到手的位置,如今拱手让人,让他如何能甘心。

所以走之前,他貌似纠结地看了楚夏一眼,似有话要讲,又不好讲的模样。

浮情风答应浮孝风接管下西楼并不是很痛快,而是纠结了许久,最后浮孝风抓着他的手恳求道,“我知道你有自己的事要做,但下西楼除了你,我们浮家再无他人了……”

这话讲的悲伤,浮情风最终答应了下来。

这时没有别人,这几日下西楼的忙碌嘈杂之声也将在这个薄幕中告罄。楚夏和浮情风顺着下西楼的一片林荫一起前行,谁都没有讲话。

在交岔路口时,楚夏想转弯了,却被浮情风叫住。楚夏转身时,脸上扯开一个勉强的笑容,“二爷叫我何事?”

浮情风向前走了两步,立在楚夏身前时,也扯了一个柔和的笑容。只是较楚夏的笑容,他的脸上多了几分无奈,“你似乎不太希望我接任下西楼的宗主……”

楚夏一愣,这件事与她无关,这句话他应该去问陈宗长才对,“没有,这本是你浮家的事,与我无关,”末了,又补充一句,“我只想尽快找出杀害浮言的凶手。”

浮情风微微点了下头,倾身弯了一下唇,语气低柔诱惑道,“那你认为,会是谁杀了他?”

“当然是暗夜邪灵,”楚夏都不带犹豫的,旋即口气不善地反问道,“你为什么会认为不是他?”

浮情风唇角痞然一动,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因为我有脑子,但凡一个有脑子的人都应该想得通这件事……”

“你什么意思?”楚夏怒了,这分明就说她没带脑子。

好吧,虽然以现在的种种痕迹,的确与书中所描述的不符,没有任何证据表明浮言之死与邪灵有关。

楚夏只不过是仅凭自己对书中剧情的发展而下的定论,它将推动着整本书的走向,她不想改变。

“浮言跟我说过,夏不落是一个正直善良的女孩,虽不算聪明,但也不会任意妄为,如今看来,”他略失望地摇了下头,“他是看错了。”

说完,不等楚夏反驳,他便抽身越过她而去。那只放在身后的手,虚握成了拳,另一只手在身侧轻轻摆动。

楚夏狠狠地朝地上踹了一脚,这人损人都这么转弯末角,还真是不可爱。

远处,飞一鸣像被野兽追赶一样跑过来,踉踉跄跄地险些被地上的石子绊倒。他看见楚夏和浮情风在这里,从老远就伸出一只手来,虚脱地喊道,“不好了,不好,了,赤夜,赤夜它发疯了。”

楚夏站在原地镇定地想了下谁是赤夜,若她没有记错,赤夜蛟便是下西楼的灵兽。她记得自己当初取这个名字时,想到天若是赤色便显妖魔。

那赤夜蛟虽为灵兽,但也是凶兽。在这下西楼已有几千年之久,本可以修练成仙,只因四宗无人得仙身,也就驯不成仙兽,这赤夜蛟便还是一副蛟龙状,只是早已通晓人情世故。

浮言这一死,赤夜蛟自然伤心,前几日都是司徒灵宗在安抚。但今日连司徒灵宗也安抚不住了,它便在下西楼上游下晃,撞坏了几间房,怒气可想而知。

楚夏正思忖着,飞一鸣已跑到了她面前,不由分说地拉起她。浮情风抬头望向天际处那一抹紫玫瑰色的余晖,苦笑着自言自语,“这世间的人,居然还不及兽有情,那要情丝又有何用?”

感叹过后,只能摇着头赶了过去。恐怕他不去,赤夜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楚夏一到那里,便看见一只长约数十米,足有她的十条腿那么粗,全身鳞片都在狰狞的东西直朝着她俯冲下来。

楚夏吓得大叫了一声,躲到了飞一鸣的身后,把身体缩成了一个球状。

“不落,你躲什么?这赤夜平日里就跟你的关系最好了,你赶紧劝它几句,免得它把这下西楼给拆了。”

飞一鸣在身后左右地寻她,可楚夏害怕,誓死不肯出来。

赤夜停在飞一鸣面前一会儿,沮丧地掉头又冲上了天空。另一旁,司徒瑾言正在驱剑降它,剑气指出,便射出一道弱红色的光茫。

司徒瑾言本是驯灵家族出身,懂些驯灵的法术。这赤夜平日乖巧听话,她一直视它为自己的孩子那般。

所以纵然今日它放肆了,司徒瑾言也没有用全力,怕真的伤了它。

“赤夜,你冷静一下,再这样闹下去,我可真的要生气了。”司徒瑾言还在拿它当孩子一样哄。

只是这赤夜跟孩子也没有什么分别,司徒瑾言越是叫嚷,它越是张狂,还发出了几声嘶鸣,好像撒娇那般。

飞一鸣抓不住楚夏,只能将矛头对准了也在这里的休月,“要不你试试?”

休月双手环着胸,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我才不管,我既不是下西楼的人,又不是驯灵师。再说这赤夜平日里就是被宠惯了,放我们家苍阳试试,早打折它的腿了。”

楚夏从飞一鸣身后勉强探出了一个脑袋,但一见那怪物,又胆怯地缩了回去——她这是造的什么孽,居然她自己写的东西现在活灵活现地出现在她面前,还这么恐怖……

下西楼的家丁都躲得远远的,怕殃及池鱼,只有司徒瑾言还在好言相劝。

浮情风站在远处,宠溺地笑了出来,这赤夜还是像小时候一样,喜欢折磨人——

当年四宗刚成立时,他的父亲带人上山捉灵兽,一眼便相中了这头蛟龙。赤夜当时只能在水泽泥里□□,想捉住它委实不容易。

它便停在一处水泽处,待捉它的人快要过来时,再跐溜一下子游走,让捉它的人费尽力气却扑了个空。

如此游戏了几个月,有一次他父亲从山坡上滚下,脚踝受了伤,赤夜便真的赶来相救。他父亲感念赤夜通晓人性,便同它商量,希望它能跟自己回下西楼。

赤夜最后同意了,便成了下西楼的灵兽,那时候它就是一条极小的蛟龙,身长不足一米……

浮情风从腰间掏出了埙,手指弹动间,埙声从天际飘来,那声音比琴弦略粗重,但吹奏之人细柔,竟有一种草莽情怀之感。

赤夜一听这声音,便冲着浮情风就飞了过去。浮情风的埙声未断,它便在他身边像绕绳子那般缠绕。

青葱碧环,天色微墨,一人一兽,形影相携。

楚夏第一次觉得这画面当真是入了画卷,美得不能用言语来形容。

司徒瑾言松了口,走过来向浮情风道了谢,“赤夜玩略,惊扰了二爷。”

浮情风把手放到赤夜的嘴边,它的舌头腥红,舔在他的手心,如饮了鲜血一般,与墨色相撞。

当真是赤夜如魔。

“无防,它惯不听话,但喜欢听乐器,以后它若再不听话,便弹琴于它听……”

司徒瑾言觑了他一眼,再唤赤夜时,赤夜根本不搭理她了。反而舔完了浮情风的手,便在它面前低泣。

浮情风拍了拍它的头,像在安抚一个受伤的孩子,“去吧,不用担心……”

赤夜真的点了下头,它读懂了浮情风的心声,乖乖地回到了它的卧里——

在下西楼的众多灵兽中,只有赤夜的待遇最好,专门为它搭建了一个山洞,让它可以盘踞在里面休憩。其它的灵兽都被统一养在一处,过群居的生活。

司徒瑾言也随赤夜而去,看意思还是不放心它。

浮情风看了眼还躲在飞一鸣身后的楚夏,不由得皱了下眉。楚夏马上意识到,自觉自动地走了出来。

他却什么都没讲,只是朝他们阖了下首,转身消失在这里。

休月嗤鼻道,“拽什么拽?不就是会吹埙吗?”

“不是,你看他吹的,不是一般二般的好,当真是个中高手。”飞一鸣双眼闪烁着崇拜的光芒。

休月捅了他一下,“好你跟他走呀,还跟我们在这里干么?”转身又挽上楚夏的手臂,“不落,我们还是回锁春秋吧,我看这个浮家二爷根本不待见我们,现在他当了权势,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把我们轰出去了。”

“喂,你别把人想这么坏行不行?我看这个浮家二爷人挺好的,还很帅……”飞一鸣嘻嘻笑了两声,而马上又低沉起来,“再帅也没有浮言帅,你们说,他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

楚夏问道,“你也觉得浮言是自杀?”

“不知道,”飞一鸣哭丧着一张脸,“但浮言是我最崇拜的人,我不相信这世上还有人杀得了他…….”

飞一鸣摆了一个霸气的剑姿,目露凶光,“但如果我知道是谁杀了他,我一定杀了那个人……”

休月朝他脑袋上拍了一掌,“你省省吧,就你那二把刀的剑术,还想去替人家报仇,你连我都打不过。”

“别这么瞧不起人行不行,我以后会刻苦练剑的……”

楚夏听着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心道这飞一鸣果然是个二世祖,整天只知道吃喝玩乐。

***

浮情风晚上被浮孝风又叫了去,这个时候,旁边没有其他人,浮孝风一看见浮情风就虚弱地想下床。

他双膝就要往下跪时,浮情风眼疾手快地搀住了他。

“浮宗主这是何苦?”

浮孝风被重新扶到了床上,仍然拉着他的手,脸色苍白地问他,“你老实告诉我,我是不是没有多少时日了?”

浮情风掐了掐指,叹了口气,一点头,却道,“生死由命,你且安心,我不会让浮言枉死的。”

他没有说要救,反而让浮孝风知命认命。而浮孝风也没有要求他施救的意思,反而一想到浮言,就感到自己不能瞑目,“浮言真的是自杀吗?”

浮情风一改往日的笑颜,皱着眉头严肃道,“浮言按说阳寿未终,此事应是有人临时起义,所以我才觉得不会是暗夜邪灵所为。”

“那浮言还能活过来吗?”浮孝风一腔的希望,却换来浮情风感叹地摇了下头。

“人之已死,便不可能再生还…….”

“你方才不是还说他阳寿未尽?”浮孝风好像是不相信他的话,反复求证。

“阳寿只是一种说辞,但命数还得由天定。天命定他几时亡,连阳寿也作不得数,”浮情风轻拍着浮孝风的手背,深感他此时的丧子悲痛。细细在心中一计较,又道,“浮言生性善良,相信他因天命而亡,死后若得机缘,也可修成仙身,正所谓一还一报,困果到头终得到。”

浮孝风良久不语,心中自纠结自释然,挣扎一番,方才重重吐出了一口气,“但愿如你所说,浮言的魂魄能得到善果。”

两个人正悄声私语之时,便听得门外传来一阵惊慌叫嚷之声。

浮情风褰裳而起,那一袭水蓝色的衣袍在烛光中微微一铮,仿佛挣开了破晓,迎来的曙光。

他瞧了眼门外,转头快速对浮孝风道,“我去看看。”

浮孝风此时不便下床走动,只能催促他快些过去。

而此时的下西楼中,几日前那只灵鼠,不知被谁不小心放了出来,又开始变着花样的玩耍。而这次居然变出了几百只灵鼠,在下西楼乱蹿,扰得下人脚下如踩了弹簧,惊慌尖叫。

楚夏和休月、飞一鸣赶过来时,司徒瑾言已经结了阵法——可是难度太高,这灵鼠只有一只是实,其它均是虚。

司徒瑾的阵法将下西楼整个包裹起来,打算宁可错杀一百,也不能放过一个。

这灵鼠当真把她惹怒了。

下人们还在议论纷纷,“不知道司徒灵宗能不能制服这只灵鼠,要不然还是请二爷来吧,上次就是他的埙制住了这只灵鼠。”

另一个小丫环也涩涩地看着满园子的灵鼠,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这司徒灵宗不说话,谁敢去请二爷来……话说从前二爷没来时,还不是司徒灵宗和驯灵族的人,我们还是再看看吧。”

这两个小丫环只顾着说话,却没想到身后一记厉声从她们头顶劈下来,“谁让你们在这儿乱嚼舌根的?谁说我下西楼只有他浮情风能制得住这灵鼠?”

楚夏还没回头,便听出声音的主人是陈宗长,他一脸阴霾正端看着眼前的局势,“大不了,我去请六盲子前来收拾这灵畜。”

飞一鸣小声地嗤鼻道,“自己怎么不过去,竟会说些闲话……”

休月捅了飞一鸣一下,“就你话多……”

休月也是不待见浮情风的,她恨不得陈宗长和浮情风打起来,把浮情风彻底赶走。

楚夏见浮情风没来,这满园子的老鼠的确悚人。那书中关于这一段,也是夏不落手持长剑斩杀了灵鼠,如今她想还原书中的剧情,就须得自己上阵杀鼠不可。

可是楚夏不会舞剑,她一介文生,怎会提剑舞刀?

飞一鸣看不过去了,拎着剑便冲过去帮忙,“男子汉大丈夫,岂能作视不理?”

休月哼了他一声,“自不量力。”

楚夏咬了咬牙,也拎起了剑,“我也去帮忙。”

“啊?”

楚夏拿着剑在空中胡乱挥舞,也不知是不是砍中了。砍得胳膊有点酸了才发现,这些灵鼠,若不是实体,她这剑一下去,便会自动消失不见,根本就看不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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