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院拢共五座住院大楼,纪存玉在第二住院大楼,九楼,单人间,最东侧的位置。
纪存玉伤得不是特别严重,脸上完好,看?着也还行?,不过实?际上伤到的地方还挺多,有些惨,胸腔有轻微的压伤,左手肱骨骨折,小腿也骨折,目前还处在保守治疗阶段,用了夹板和外展支架固定,需要观察??下,暂时不动手术。
伤筋动骨不好受,恢复得太慢,纪存玉近两天??直躺在床上,请了三个看护,吃的喝的都是专门订制,由家里的保姆遵从医嘱做好了再送过来,无微不至地照顾。他还是瘦了点,气色比较差,脸和嘴皮子都苍白,整个人精神萎靡,蔫兮兮的,乍??看?跟前几天李政铭的状态很像,丢了半条命一样。
江绪到门口时,这位正在准备吃晚饭,自己动不了?,??动就扯到身上的伤,哪哪儿都痛,全靠小护工喂。
瞥见江绪突然进门了,他还愣了愣,霎时有点反应不过来,好半晌才挥挥完好的右手,示意晚点再吃,还让另一名护工给江绪倒水。
江绪拦住了?那名护工,说是不用。
纪存玉撑着??只手直起身来,说:“坐会?儿。”
护工还是倒了?两杯水过来,先给纪存玉??杯,再给江绪。
江绪站着,不坐。
纪存玉问:“下班了?”
“嗯。”江绪冷淡,丝毫不遮掩自己的态度。
纪存玉自是感觉得出来,可却不在乎这些,宛若察觉不到她的疏离,当即就又问了句:“吃饭没有?”
然后示意护工们出去,??个都不留下。
江绪不回答这句,没有拉家常的心思,走近两步,站床边半米远的地方。
离得近,但又不是很近,隔着??定?的距离。
“应该还没吃,今天该你去门诊那边轮班,从早到晚都在忙。”纪存玉自问自答,张口就是满满温馨,颇有身为大哥的做派,“爸不久前才来过,还说起你了?。”
眼看他伤成这副模样,江绪无动于衷,问:“说我什么?”
“还不就是那些,医院,工作。”纪存玉不慢不紧地回答,偏头瞧了瞧,表面一脸温和,嘴里讲的却直接,“还有妈的事儿,周六的庆生宴。”
江绪不渴,顺手就将杯子放一边的桌上,“还有呢?”
纪存玉说:“就这些,没了。”
屋内的两人名义上是兄妹,也曾和睦相处过,??起生活过许多年,包括纪云芙与江丹城离婚后的那些年,他俩的关系都还过得去,起码不会?针锋相对。
早在把人带回家的那一年,纪云芙私下里就跟江绪谈过,让她与之平和共处,不能搞特殊,江绪也不介意这些,从来都是平常心对待。
大抵是那样的日子太久了?,现在的纪存玉还停留在过去,仍旧若无其事。
江绪也不是来闹架的,毕竟是在医院,亦懒得费心力。她有??搭没??搭地讲了?会?儿,对庆生宴不发表任何见解,只问:“谁提出来的?”
纪存玉说:“爸提的。”
“你就同意了?”
“我?也阻止不了?。”
江绪说:“你不同意,他不能怎么样。”
纪存玉动了下,应当是扯到伤口了,他皱了皱眉头,吸一口气嘶了声,说:“哪有这么轻巧,不是一直都听他的么,我?做不了?主。”
江绪淡漠,“请了邹行岺?”
知晓这是在探话,纪存玉还是点点头,“都请了?,全部都在。”
问答式的聊天持续了几分钟,都是江绪在问,纪存玉在答,相互都不绕弯子,省去了那些虚假的套路,各自心里都有数,开门见山地聊。
纪存玉哪里变了?,与上??次在西藏遇到不同了?,似是经历了?什么大的变故,亦或是经受了?超乎承受的事,他不如早先那样规矩本分了?,对张贤明的态度亦发生了?极大的转变。早前他对张贤明很亲近,如同对真的父亲那般,打心眼里就敬重,如今就显得可有可无了?,不是很在乎。
纪存玉知道江绪和张贤明近来不和,搞得很僵,好像也知道江绪这是冲着某些事来的,不仅不避讳,还有问必答,什么都照实了?讲。
等江绪问得差不多了?,他这才说:“你呢,最近在做些什么?”
“工作,在医院。”江绪说。
纪存玉忽而笑笑,“上次去了?你那里,没找着人。”
江绪问:“哪次?”
“没多久,就前几天。”纪存玉说,“路过你那边,想上去看看?,结果?家里没人。”
“出去有事?”江绪垂下视线,不关心他突然找到荣和大道去干嘛,关注点在另外的方面。
纪存玉又看?看?她,坦诚地说:“去外面吃了?饭,见了?几个熟人,谈生意。爸也在,??块儿了,不过他没去你那里。”
江绪问:“周叔他们也在?”
周叔,代书遗嘱的见证人之??。
这位曾是纪云芙手下的得力员工,能力极强,算是左膀右臂那种级别的。当年纪云芙和江丹城离婚闹得那么大,集团内部还闹过??次,是他坚定?不移地站在纪云芙,帮过纪云芙很多忙。
方才还全然不在意的纪存玉听到这个人就怔了?怔,缓了?缓,摇头,“不在,没一起。”
“黄总呢?”
另一位代书遗嘱的见证人,集团的高层之??,中年??辈中的领头人,能力不比周叔差,也是公司内部的得力干将。
纪存玉表现得挺自然,没露出一丝破绽,“也不在。”
江绪说:“很久没见过他们了。”
“周叔出差了?,去了国外。”纪存玉说,“黄总还留在公司,最近在搞项目,也不在南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