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的铃铛随着开关门清脆响起,高而柴的王清珏与助理走了出去。
小白也松了口气,往椅子上一坐,撞出不小的响动,下一秒更大的声音从她嘴里蹦出:“程伊,你可真是个火炉子,都这会了屁垫子还是温的。”
程伊刚要说话,发财树旁逗留许久的暗影走了出来,他慢条斯理地卷着袖子,嗤笑了一声。
他的笑很轻,淹没在办公间的哄堂中,然,依旧没逃脱余光延展至180度的程伊的耳朵。
他们两都是火炉子。冬日只需盖一条中被,还得是后半夜,前半夜两人火烧火燎,抱在一起周围能升温好几度。
常半程便热得受不了,又停不下来。间或喊着好热,空气皆是咸湿的味道。
她会把自己送到窗户口凉快会,他或温情环她,或出言调侃她是他碰见过最烫最燥的姑娘。
她是一点即燃的醋坛子,配合陷入“你还碰过哪个姑娘”的酸戏里。
两副身体摩擦生火的画面在脑海一触即发,她无措地咽了咽口水,许是想到了火热的过去,猝不及防扭头,迎上了他波澜无惊的目光。
都是人精,方才程伊与王清珏□□味的对话,一圈人都咂摸除了奸//情的味道。
小白见状立马起身,招呼道:“嗨,外景挺辛苦的吧,说今天室外温度三十度呢。我给您倒杯水?”瞧这瞎殷勤的,程伊来这么会了也没喝上一滴。
祁深洲朝她礼貌点头:“那......麻烦了。”
小白刚转身,程伊便冷笑:“我没想到你这么闲,居然会参加这种。”
当时他每日忙得许久不见人,时常醉成泥,都说搞金融恨不得脚下踩上风火轮,天天空中飞人,时间都是按秒计算,他此刻的闲适程度属实可疑。
祁深洲低下眉眼:“老同学说帮个忙,正好空。”
程伊抄起手,朝他昂昂下巴,“我也接受了采访,你还继续吗?”他们要被剪进一个视频里?这太突然太奇怪了。
祁深洲稍作停顿,两手抄进兜里理所当然道:“君子一诺千金。”
“你的千金并不值钱。”你算狗屁君子。
程伊站在那里,迎接祁深洲冰冷的注视,她感受到他渐起的愤怒,又不知他凭什么愤怒,该愤怒的是她不是吗?
就在气氛走向诡异的时刻,白梦轩的声音从天而降解救了程伊。
只见她两只肉手搁于扶手,俯眼娇声问:“美人儿!上来喝一杯吗?”
程伊顺势上了节台阶,“咖啡还是酒?”
白梦轩抛了个媚眼,“爱尔兰咖啡[1]!”
程伊逃一样地冲到了二楼。
白梦轩朝下张望,一脸八卦样压声问:“是他吗是他吗?”
*
烈日炎炎,眼见这大太阳把喷泉水都快给烫沸了。
预计三十分钟到一小时的采访被拉长至一个小时二十分钟。
王清珏是采访小白,问问题水平不见多高端,祁深洲又善于商场太极术,没多久她的自然颊红越出腮红,浮上了表面,营业笑容肉眼可见地坍塌了。
祁深洲失笑:“这就气了?”
“虽然有一对前任隔空对话这很妙,但这并不是我的初衷。”王清珏被这大太阳和对面油盐不进的男人气晕了头,说完这话倒是有点后悔,见他面色一凛,气场骤变,屏气扯开话题道:“还剩两个问题,我们继续?”
“你事先告诉我我未必有多么不爽,但现在我挺不爽的。”祁深洲起身,目光恰落在远处银边镜框反射的一星刺目上,下颌陡然一紧,沉声道:“不是还有两个问题吗?”
程伊准备离开时采访在进行,喷泉水声的响动刚好屏蔽了他们的对话。
她好奇心作祟,猫着身子走到摄像助理旁边——
“都说投行男多情,这话当真吗?”
“看人。”
“那你呢?”
“也看人。”
一个字都不肯多说,却每个字都能让人浮想联翩。王清珏有一刻忿忿,不知是帅哥效应还是祁深洲效应。
“那有什么特别的人吗?”
在这个问题上,王清珏几乎每一问都抱着被他冷脸的赴死之心。没办法,为了视频的节奏效果,她咽下尴尬,拼命试探。在写脚本的时候,他们讨论过采访的侧重,大基数网友对职场身份下的情感圈更为好奇,她并不是做一个真正的科普视频,俊男靓女和暧昧职场是她掩在“职场生活”二字之下的吸睛点。
祁深洲闪过犹疑,下一秒在特殊催化剂下利索道:“有。”
“前任?”
他牵起唇角,没作答。
“透露一点嘛。”王清珏这种清冷美人一笑,谁都拒绝不了。
果然,不知是给镜头面子还是王清珏面子,他没有再拒绝,“我和她最后一次见面201X年2月14日,情人节。”
灼日下,程伊因暑气微蹙的眉头在祁深洲抛出答案后两秒索性轧出座小山峰。
“那天是?”
微风掀起波澜,波澜将阳光打碎,碎成点点片片的金子拂落在祁深洲俊挺的面庞。
问题落下四下鸦雀无声。
花瓣形粉红裙摆错落绽放,长的垂及脚踵,短的恰及骨感膝盖。竹藤咖啡桌对面,黑色西装裤露出一角。
祁深洲侧对程伊前方的摄影机,画面中,他下颌绷紧,似有烦躁之意,就在王清珏想换一个问题表述时,他忽地沉了口气,往侧方机位一扫,嘴角自嘲地撇起,声音里的冷气将暑气全数驱散:“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最后一次见面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