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熄宛如在漩涡中飞旋,眼前的一切变得扭曲而模糊。他努力保持清醒,却还是沉睡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发现自己坐在一处古色古香的回廊里,阳光明媚,洒在身上暖融融的。
褚熄起身,迷茫地走了几步。
视觉似乎开阔许多,他抬手,触碰到光滑的脸,后知后觉:“我变回去了?”
当了几天猫,再次直立行走,居然还有点不习惯。
褚熄第一反应是环顾四周,看楼慎仪在不在身边。
马甲要捂住。
这一眼也教他看清了自己目前的处境。
开满栀子的小院,敞亮的雕花回廊,半衰的荷花池。沿曲折的长廊往上走,渐渐出现木影沉沉的楼阁,一扇槅窗门半阖。
这是哪?
褚熄迟疑地推开槅门,发现里面比外面看上去气派许多,顺着墙是一排排书架,空气中是说不上名字的花香,还带了点书卷气。
一张红木书案摆在房屋尽头,有人席地而坐,一袭玄衣,仿佛察觉不到门口有人。
他在看书,食指轻划书页,缓缓翻到下一面。
看上去非常静谧。
褚熄往里面走了一步,打算询问对方这是哪里。
“咔”。
脚底传来清脆的破碎声。
褚熄移开脚,表情微窒。
他踩碎了一个……瓷娃娃。
娃娃碎得四分五裂,只能勉强看出它原本的模样:面部表情十分滑稽的小男孩。
十分粗糙,像是被人信手捏出来的。
褚熄捡起碎片,这时眼前掠过一道玄色身影。
一柄银枪直指他咽喉。
他僵住了。
屋里人不知何时放下了手里的书籍,手持银枪,逆光而立,一袭玄衣无风而扬,耳畔的玉坠微微晃着。
他的脸藏在阴影里,看不真切,却有一种奇异的熟悉感。
褚熄仰头注视对方,感受到无形的压迫。
“我,”第一个字没发出声,褚熄顿了顿,提起声音,“我没看见门口有东西,不是故意要踩。”
银枪没有从他的咽喉处移开,对方目光如刀,一寸寸审视着他。
褚熄发现自己无法运行灵力,甚至感应不到灵力。
就像普通的凡人。
他渐渐意识到危险。
“它本来就是碎的。”
持枪的人声音很轻。
但褚熄无法放松。他看见直指自己的银枪上,缭绕着一层紫色的灵力,颜色由浅变深,逐渐蓄力。
“哐!”“哐!”“哐!”
身后敞开的门连同屋里所有的窗同时合住,平地而来的狂风掀起褚熄的衣衫,吹开他的衣襟,露出单薄的肩膀。
屋内所有的烛火同时燃起,室内通彻明亮,褚熄终于看清眼前人的脸。
褚熄脱口而出:“楼慎仪?!”
那人移开银枪,眉毛微蹙:“谁?”
他移步上前,目光落在褚熄的肩膀,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
褚熄这才发现,自己好像认错人了。
眼前的男人确实很像楼慎仪,但又有很大的不同。
更高,眉眼间侵略感极强,面部线条更凌厉,反而像是……成年版的楼慎仪。
男人定定看着他肩膀某个位置,褚熄后知后觉的害臊起来。
他才发现自己衣襟大敞,大半个肩膀露在外面。
褚熄想要拢衣服,手却被对方抓住。
“别动。”
男人的视线开始上移,最后落在他脸上。
那双漆黑的眼睛莫名让褚熄想到冰雪未消的春水,冷,且深。
他心中油然而生一股惧意。
男人目光冰冷:“涟卿,多年不见,你张口都是别人的名字。”
他没有松开握着褚熄手腕的手:“不记得我了?”
褚熄惊恐地看着他,敏锐察觉到对方平静语气下的怒火。
褚熄颤颤巍巍:“你认错人了,”他小幅度挣了一下手,没挣脱桎梏,“我不叫涟卿。”
男人垂眸看他,面上漠然。
褚熄瞥了眼他另一只手里的银枪,生怕男人一个不爽就要了自己的命,飞快解释:“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来到这里,”倏然回想起失去意识前的画面,“对了,是一面镜子!”
他手腕被攥得发疼,心中暗暗叫苦:“我真的不认识你,我叫褚,褚云泽。”
褚熄差点脱口而出自己的本名,忽然想起原身可不叫这个名字,忙改口。
“褚、云、泽。”
男人念出这个名字,一字一顿,似在品味。
褚熄忐忑地看着对方,想着该怎么让男人松开自己,却倏然被一双异色瞳锁住视线。
不知何时,男人一双眼睛的瞳色变了。他的眼底流转着奇异的色彩,瞳孔的黑色不再纯粹,而是左边幽蓝,右边暗红。
褚熄的意识开始游离,或者说,失去了控制。
脑海深处似乎出现了一双冷漠的眼睛,杂乱的画面在他眼前闪现,他不由自主地回想自己身上发生过的一切。
在台灯下做作业的褚熄,拿到大学通知书的褚熄,在校园里躲开砸过来的篮球的褚熄,被学长堵在墙角告白的褚熄,在剧组化妆室帮明星化妆的褚熄,穿书后面对失控的楼慎仪十分抓狂的褚熄,变成一只猫的褚熄……
脑海深处传来一道不满的声音:“那个人是谁?”
褚熄宛若被附身般喃喃自语,下意识就知道对方指的是他被告白的那一幕:“大学学长……一个社团呆过。”
“他喜欢你。你喜欢他吗?”
“不,没有感觉。”
被控制的感觉消失了,眼前的画面也随之消散。
褚熄大汗淋漓,浑身乏力,仿佛刚跑完一场八百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