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这个年,庄晏三十一岁。庄家父母能顶住亲戚之间的闲话,算是真的心大。但再?心大、再?理智,他们还是会希望,儿子身边有一个知冷知热的人。
庄妈妈旁敲侧击地问,“晏晏啊,你这两天,好像特别高兴?”
庄晏没否认,而?是说:“很明显吗?”
庄妈妈立刻知道,有戏。
她心跳快了一点,勉强做出一个冷静的表象,让自己的激动别那么明显,“有啊!你之前出去,总说一句去公司,今年可没说。”
庄爸爸补充:“你去公司,可没笑成这样。”
庄晏听前半句时,神色渐松。听了后半句,他立刻收敛表情,还摸了摸脸。
庄妈妈笑着?问:“打算什么时候把人带回?家?”
庄晏一顿,无奈,“还没追到呢。”
庄家父母惊讶了:以自己儿子的条件,还有追不到的?
庄晏给父母打预防针:“不一定?能追到,你们别报太大希望。”
庄家父母听出儿子话音里的认真,原本提起来的心又沉下去。
庄妈妈打探:“那你和我们俩仔细说说,没准儿我们还能给你参谋一下。”
庄晏笑了下,“参谋……就不用了,”他知道,自己对云谏做过的事,放在任何一个人耳朵里,都没法简简单单过去。
庄妈妈显然失望,但她还是鼓励儿子,“现在不行,那五一呢?”
庄晏说:“我不知道。”一顿,到底把第二剂预防针打出来,“他是男的。”
说完这句话,庄晏神色郑重了点,看着?父母。
他分辨着父母的表情,见爸妈二人先露出一点茫然,往后,面色一点点复杂。
庄爸爸说:“还真是啊。”
庄妈妈叹气,“我就给你说了,给咱们晏晏介绍的那些相亲,全都推掉,省得耽误了人家小姑娘。”一顿,开始紧张,“晏晏,你先?给我说,你不会在追任朗吧?”
这几?年,庄晏在外的时候居多,庄家父母对儿子交际圈的了解有限。在他们看来,和庄晏关系最?好的男性友人,就是任朗。
这话不算错。对庄晏来说,任朗是上司也是朋友,私下里则像一个大哥,对自己关照很多,已经是半个家人的程度。但无论是朋友和家人,都和爱人不在一条轨道上?。
他听着父母的话,哭笑不得,“怎么可能!”
庄妈妈放心了,但还是念叨:“这种破坏别人家庭的事儿,咱们可不能做。”
庄晏“嘶”了声,原本的一点紧张彻底没影,“你们怎么想到这些。”
庄爸爸说:“你二十五六还不谈女朋友的时候,就有人偷偷给我们说,你怕不是喜欢男的。”
说这话的人是带着?点猎奇态度,加上?一点样样不如庄晏,唯独在结婚生子这件事上?“胜”过一筹的优越感,在庄家父母面前说了这话。不过这些具体细节,就没必要讲给庄晏知道。
庄妈妈则说:“到底是什么人?不让我们参谋,好歹给我们讲讲吧!”
他们表现得坦然,庄晏动容。
他笑一笑,说:“我们之前就在一起过一段时间。但那个时候,我心态不好,做了很多伤害他的事。”
讲到这里,庄晏笑容收敛,两只手十指交叉,指尖按在另一只手的指根上。
他缓了缓,才说:“他愿意再给我一个追他的机会,我就很知足了。”
庄家父母没想到,儿子竟然说出这种话。
他们哑然,庄晏则抬头,看着?自己的父母。
“他家里人都不在了。如果我能追到他,爸,妈,你们……”
庄妈妈叹口气,说:“你对不起人家,我们哪儿能挺直腰杆啊。”
庄晏静默片刻:“抱歉。”
庄爸爸“唉”了声,“我现在才知道,什么叫儿女都是债。”
庄晏依然只能说一句:“……抱歉。”
“行了,”庄妈妈拍儿子一把,“你知道做错了事,就好好对人家!万一真,嗯,真那个追不到,也别让人家觉得烦了。”
庄晏笑了下,“我知道。”
他原本以为,自己要花更多工夫来说服父母。但爸妈是这样态度,无疑是给了庄晏一针强心剂。
他高兴,但没有在方云谏面前说起。
一个年过去,两人之间的距离好像又拉近一点。但对庄晏来说,这依然只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
他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心理准备,甚至觉得现在的状况已经值得惊喜。一年前的今天,他根本不敢想象,未来某一天,自己可以每天给云谏发消息,云谏还会回?复自己。
任氏集团的人都说,庄总最近心情总是很好,春风得意。任朗也来问了几?句,得到“有进展”的消息,任朗十分感怀,“你之前伤了胳膊回?来,我还以为,”笑了下,“行,继续努力。”
这样的“拉近”,庄晏能感受到,方云谏当然也可以。
与庄晏纯粹的高兴不同,方云谏的心情要矛盾很多。
他明确地知道,如果不是自己的放纵乃至推动,庄晏不可能像是现在这样。他也一再?提醒自己,可以停下,但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停下”两个字,离方云谏越来越远。
眼看又到四月,一年清明时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