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晏揉一揉眉心，长长吐出一口气。
这就是要说的架势了。
任朗打起精神，看庄晏开口。
庄晏回答：“我之前交往过一个人。”
任朗警惕：“男的女的？”
庄晏：“……男的。”
任朗哼笑了声，到底不是很在意，“男的就男的，”在这个圈子里待得久了，什么人没见过，“现在人呢？”
庄晏说：“走了。”
任朗：“走了？去哪里了？”
庄晏静一静，“我不知道。”
任朗看他，见身侧年轻人面上出现一种?自己从未见过的表情。
惆怅、追忆。
庄晏说：“他走的时候说，他知道我能找到他，但他希望我不要找他。我已经让他很难过了，那起码要满足他最后的心愿吧。”
任朗咂舌。
他一个三十?多岁、孩子都快上幼儿园的已婚直男，当初和老婆结婚，也是双方家长牵头介绍，两人又恰好看对眼。如今听庄晏说起这些，是有些无?法理解。
但任朗也知道，一个人对感情的态度里，可以折射出很多东西。
庄晏能对一份感情这么专注、认真，侧面上说，这的确是个可信之人。自家可以放心地重用他，不用担心他反手一刀。
——如果庄晏知道任朗的想法，一定会?哭笑不得。
但他不知道。这会?儿，也只是简单和任朗说：“其实我们已经认识很多年了，他是我高中同学，我们当时就在一起。后来出了一点意外，我们分开。再后来，前年秋天，我们再见到。想着能破镜重圆，结果镜子碎了就是碎了，没办法。”
任朗听到这里，想一想，问：“是方世林那个儿子？”
庄晏瞳仁一颤。
任朗了然：“哦，当初你不在海城，我盯着方世林案情的进度，也大概了解了一下他前妻、儿子。也不算是前妻，他们两个根本没有领证，难怪方世林那老丈人一直没发现这事儿。”
他说的“老丈人”，是指方世林明媒正娶的妻子，也是方世林走到高位的第一块踏板。
三十?年前，老丈人觉得方世林是一个好苗子，自家又只有一个女儿，于是就做主了一桩婚事。没想到的是，自己离开人世之后，女儿生生被白眼狼女婿逼疯。
说到这里，任朗再想想庄晏刚刚说的“出了一点意外”，心绪一沉。
他看着庄晏，眸色深深，明着问：“你们当年分手，是不是因为我们家让你离开海城？”
庄晏一怔，立刻否认：“不是。”
在任朗的视线里，他叹一口气，到底说得深了一点。
“我一开始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没想过我们会有什么结果。原本的打算，就是高考之后就分开。朗哥，你给了我三张机票，反倒是给了我一个合适的理由。我删了他的联系方式，之后几年都没主动打听过他的消息。一直到……之后重新遇见了，我才知道，原来后来还出了那种事。
“我们后来分手，责任也在我。我对他不好，一次又一次地让他难过。他不愿意和我在一起，是应该的。换我在他的立场上，我只会做得比他更绝情。但他走之前，还祝我过得好，工作顺利，爸妈也好……朗哥，我真是——
“阿姨那边，你就帮我拒绝了吧。不是他的话，任何人都没有意义。”
任朗听着这些，半晌没有开口。
到最后，才点头：“行，我知道了。”
庄晏原本觉得，这个话题到这里就结束了。
结果几?天之后，过年时间，任朗把一个地址拍在他面前的桌子上。
庄晏意外，“朗哥？”
任朗举着香槟杯，遥遥另一个人相敬。过了会?儿，才回头看庄晏。
他简单说：“方世林的儿子，现在在这里当老师。”
庄晏心头巨震，嘴唇都发颤：“朗哥？”
任朗笑了声：“你看看你，一副牵肠挂肚的样子。既然真那么喜欢、那么放不下，就去追啊。”
庄晏头疼。
他和方云谏那些过往，哪里是任朗知道的？任朗把事情想得太简单，庄晏却知道，自己能为方云谏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再也不出现在方云谏面前。
他这副态度，被任朗瞧在眼里。
任朗说：“打住打住，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他的手指在桌子上敲一敲，“我找人查过了，这个学校在山里，没暖气没空调，冬天零下十?几?度。你那个小朋友最近回了海城一趟，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买了两百套羽绒服，专门拿回去给学校里的学生穿。你说说，你要不要帮他？”
庄晏最不缺的就是钱。
任朗：“你要是觉得只帮他太显眼，就把这个项目里其他学校一并捐了。正好，给咱们公司抵税。”
他最后一句话出来，庄晏心头一跳。
他心头天人交战，想着任朗刚才说的情况：天那么冷，云谏会不会?冻着？……任氏集团本来就有家电品牌，捐几?百台空调出去，对庄晏来说不是大问题。
过了很久、很久。
他到底伸手，拿起那张纸条。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