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个白日事多,一个在药性下昏昏沉沉。
时针转过“11”时，说不上是?谁?歪在沙发上睡着。再过些时候，庄晏蓦地?睁眼。
他心跳原?漏了一拍,?去看锁在方云谏与茶几之间的铁链。确认铁链仍在之后,又确认,方云谏腕上的手铐仍在。
看完这?些，庄晏过快的心跳逐渐平息。
他视线上抬,落在方云谏脸上。
哪怕是?高三时那个性格开朗、事事积极的方云谏,安静不说话的时候，看起来总要多一分乖。到现在,青年闭着眼睛，靠在庄晏肩膀上，沉沉入眠。他的面颊被?庄晏肩膀挤出?一点弧度,看起来更多了几分柔软乖巧。睫毛纤长，身体紧紧靠在庄晏身上。
庄晏看着看着，心情一点点静下。
他甚至没有忍住微笑。与此前?许多次不同,这?次笑起来时,庄晏放松、真心。他缓慢地?往旁边挪动,把电视关掉。而后解开茶几上的锁链，将方云谏抱回卧室。
一路多少?颠簸。庄晏看到方云谏眼皮的颤动，知道他快要苏醒。
这?让庄晏心头的温柔迅速消散，神色重回冷淡。
他把人放在床上,再把杯子扯来，盖住方云谏的身体。
就在他将被?角压在方云谏肩膀上时，方云谏睁开了眼睛。
庄晏看他。
方云谏眨了一下眼睛，嘴巴动了动，嗓音有点没睡醒的黏糊,像是?忘了这?半个月中发生的一切，只当自?己还是?庄晏的男友。
他眼睛没有完全睁开，还是?半阖着，信任又放松地?看着庄晏，轻声问：“老?公？……几点了。”
庄晏一怔。
等他回过神，方云谏已?经清醒许多。大约是??到自?己前?面的话，他面色一僵，往被?子里缩去。
被?子盖住方云谏半张脸。
他头发有段时间未剪，这?会儿比庄晏此前?看惯的样子要长一些。
这?副模样，脸上写满了“无害”两个字，与“方少?”迥然不同。
庄晏这?样看了他片刻，到底没再说什么，只道：“开着灯？”
方云谏抬眼看他。
庄晏手心发痒，面色却还是?不动。
方云谏说：“嗯，开着灯。”
庄晏略一点头，离开房间。
他走了，方云谏再次低下头。从监控中看，只能看到他的后脑勺。
半个月中，方云谏一次次地?试探，又一次次根据庄晏那边的“反馈”改变思路。
他最??觉得庄晏一定要杀了自?己。自?己没有活下去的希望，至少?要报复回去。
可在听了庄晏对于“前?世”的描述之后，方云谏改换主意，觉得庄晏的目的只是?礼尚往来。当然，这?份“投桃报李”的尽头，依然是?置他于死地?。
可到现在——
方云谏有时会有种古怪的?法。
也许庄晏自?己也分不清“方云谏”和“方少?”。
大多时候，他认为两者?是?同一个人。所以自?己在后者?那里经历了什么，前?者?也必须受到同等对待。
可显然，庄晏不会还算温和地?照料“方少?”饮食起居，不会在他睡着时抱他进屋，不会对“方少?”露出?方才那样近乎真正温柔的眼神。
方云谏整理着自?己脑海中的方案，困倦再度袭来。
他打了个呵欠，放任自?己睡去。
到第二天?，庄晏还是??叫方云谏吃早餐。
方云谏问他白天?是?否还要出?门、出?门的话是?去哪里，庄晏也回答他，未有隐瞒。
左右都是?应酬，方云谏听了，觉得对自?己起不到什么帮助。
他最?后没忘说一句“早点回来，路上开车小心”。庄晏听着，笑一笑，点头。
方云谏留意到，自?己那句话说出?来的时候，庄晏的手有一个抬起的动作，只是?又被?压下。
他假装没看到，脑子里的小灯泡却亮了亮。
方云谏又说：“你又要走好久。”
庄晏看他。
方云谏说：“我一个人在这?里。”
庄晏听着，已?经明白过来：“你?要什么？”
方云谏问：“可以给我一本书吗？什么都可以。”
庄晏看他，方云谏心?，难道自?己又提了一个“过分”的要求？
但这?一天?，庄晏的心情好像的确很好。他答应方云谏，过了会儿，果然拿来一本书。
在书名之前?，方云谏?看到书册发黄的痕迹。可以看出?，这?本书已?经很陈旧。而边角的卷边，更说明庄晏看过很多次。
他握住书脊，笑着说：“你很喜欢这?本？”
庄晏看他，方云谏做了一个在嘴巴上拉拉链的手势，低下头。
庄晏又开始?，方云谏怎么可以一点都不痛苦，始终这?么放松？……但他看着方云谏盖在腰间的被?子，看着青年鬓角垂落的一缕头发，心头微动，原?的怒意又迅速消散了。
后面出?门，一路畅通。把车停在任家?停车场上时，庄晏?到什么，打开手机上的监控APP看了一眼，方云谏还是?坐在床上，看样子，已?经把那本书读了一小半。
他的手指轻轻捏着书页，非常专注。
庄晏正要关掉监控，一通电话切了过来。
来电显示是?“妈”。
庄晏接通电话，笑着说：“妈？哎，大年初二好，早饭吃了吗？”
电话那头，庄妈妈：“吃了。晏晏，你是?出?门了吗？”
庄晏一愣，“对，我不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