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又到了中秋节。
今年江虞想过二人世界, 早早给保姆阿姨和生活助理放了假。家里只剩下她和程苏然两个人,房子还是那样大,到处都是彼此的气息,家的味道, 再也不似从前那般冰冷清寂。
两人计划今天一起去买菜, 亲自下厨做饭, 晚上再去公园放花灯。
“去菜场吧, 早上的菜比较新鲜, 顺便再买只活鸡,做一道我们家乡的特色菜。”江虞站在穿衣镜前, 一边调整衣领一边说话,指尖不经意带起了衣摆, 露出腹部略有些显眼的刀伤疤痕。
“菜场啊……”程苏然从后面抱住她, 瞥见了那抹疤痕,掌心轻轻覆上去,“又脏又吵,我一个人进去,你在外面等好不好?”
感受到掌心灼烫的温度, 江虞身子微僵, 握住那只手, 偏过头蹭了蹭她的脸,对着镜子笑了。
“在你看来我不适合去菜市场吗?”
“对啊,姐姐是仙女。”程苏然亲了一下她耳朵。
她实在想象不出来,江虞这一米八的高挑身材、超模的气质, 出现在闹哄哄乱糟糟的菜市场会是什么样子。
江虞被逗得颤笑不止, “看来今天某人的美好幻想要破灭喽。”
“嗯??”
“走吧, 出发。”
“喂, 江可可,我说认真的……”
“认真无效。”
“……”
程苏然拗不过她,撇撇嘴,在她耳尖上轻轻咬了一口,这才依依不舍地松开那道疤痕,转而牵住她的手。
出门,下楼,坐平常阿姨买菜专用的代步车。
到了菜市场门口,江虞熟练地戴上帽子,锁好车,牵着程苏然一起进去。程苏然印象中的菜场是“脏乱差”,她已有许多年没来过,却不知道如今的菜场也可以规划布置得干净整洁,秩序井然。
放眼望去,宽敞亮堂,她稍稍松了口气。
满目大爷大妈。
“土豆,培根,面粉……”江虞拿出手机看备忘录,自言自语般念出来要买的食材,然后环顾四周。
那一瞬间,她嗅到了生活中最质朴的烟火气息,她们只是平凡而普通的一对情侣,每天为柴米油盐做打算,经营着彼此的小家,平淡却也温馨。
“还要买虾,”程苏然提醒道,“我想做三种口味的小笼包。”
“那我们兵分两路?”
“不好,我要看着你。”
噗。
江虞忍俊不禁,伸手刮了一下她鼻子,“我还能丢了吗?”
程苏然抿唇不语。
事实证明她的担心完全多余。
江虞挑菜拣肉十分熟练,一瞧就是经常逛菜市场的,生活经验丰富,偶尔还会砍价。
她今天穿着普普通通的黑色长袖和牛仔裤、平底鞋,浑身没有任何装饰品,休闲朴素,可是她的身高气质实在太扎眼,与她擦肩而过的人总会回头看她。
像是闯进了一个陌生世界,与这里格格不入。
逛了大约半小时,两人收获满满,最后来到活禽区,江虞挑了一只个头较大的公鸡,直接用麻袋装起来就要走。
“等等,”程苏然拦住她,“还没杀呢。”
摊位旁边的付费杀鸡服务排着长队。
江虞拎着大公鸡晃了晃,“回去自己杀。”
“?”
程苏然懵了,“你?杀鸡?能行吗?”
她忍不住又想象一番江虞操刀杀鸡的样子。
江虞挑了下眉,“放心吧。”
“……”
回去的路上,江虞忽然想起了一件事,调转车子方向,绕过两条街,来到一家人较多的甜品店门前。
“怎么了?”程苏然满脑子想着杀鸡,回过神才发现,车子停的位置不是自家地库。
她们还在外面。
江虞解开安全带,笑了笑,“我去买点东西。”
“噢,好。”
程苏然低头看手机。
她在找杀鸡教程,担心江虞搞不定,希望自己临时补课能帮上一点忙。被丢在后座的大公鸡似乎知道自己的命运,在麻袋里疯狂扑棱翅膀。
几分钟后,江虞回来了,把手中的纸袋递过去,“看这是什么?”
程苏然望着袋子一愣。
草莓甜甜圈!
她惊喜地抬起头。
“昨天你不是说没买到吗?上午早点来就有了。”江虞顺手拂去她鬓边碎发。
这家店在江城很火,每天新鲜出炉的甜品到晌午刚过就所剩无几,程苏然自从尝过草莓甜甜圈,一直记挂在心里,念念不忘,昨天心血来潮想吃,却没有买到,回家随口提了一句。
她就记下来了。
程苏然怔愣,心好像被挠了一下,痒痒的,她戴上手套拿了一个甜甜圈,递到江虞嘴边,“啊——”
江虞很配合地张嘴咬了一口。
松松软软,果香清甜。
“你吃,我开车。”
“别动……”程苏然紧张地盯着她的唇。
江虞一惊,“怎么了?”
她唇边沾上了酱渍,自己却不知,程苏然狡黠一笑,缓缓凑过去,小心地吻住那片唇,舌尖扫过沾到酱渍的皮肤,发出享受般的啧啧声。
绵软温热。
“唔——”
江虞手脚顿时僵硬。
“好甜。”程苏然适时退开,抽了张纸巾,替她擦拭着嘴唇,一本正经地说:
“你嘴巴沾到草莓酱了。”
江虞恍然大悟,笑出声,食指轻轻戳了一下她脑门。
.
回到家,两人开始处理食材。
江虞穿上了全套防护服,从头发到脚底包得严严实实,随后拎着大公鸡踏进离卧室最远的一间厕所,打开窗,准备杀鸡。
程苏然为她端来工具和热水,搬了个小板凳坐在门口看。
只见大公鸡扑棱着翅膀,江虞伸手将它从麻袋里抓出来,一棍子干脆利落地敲晕,操起崭新的菜刀,割喉,放血……大公鸡在她手中用力挣扎了几下,不再动了,厕所一时间血流成河。
开水烫,拔毛,冲洗血渍,开膛去内脏。
一气呵成。
程苏然惊呆了。
厕所弥漫着熏天臭味,隔着玻璃门也能闻到,她有点受不住,转身退开,带上了最外间的门,拿来空气清新剂一顿猛喷。
她扶着墙,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忽然一股酸意兜上心来……
怎么会那么熟练呢?
一定是小时候经常做,以至于过了这么多年,大脑的记忆依然深刻清晰——在那个见血应该会害怕的年纪。
做什么特色菜,她一点也不想吃了,不想因为自己嘴馋好奇就让江虞做这些事,勾起不好的回忆……她在她心中是该被万般疼爱呵护的珍宝。
程苏然陷入了深深的自责。
厕所里,江虞处理完大公鸡,把地上和身上的血迹冲干净,端着盆子出来,脱去防护服扔在里面,迅速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