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回来了,享受着这锦衣玉食的生活,她反倒开始惴惴不安了。
与此同时,中院长廊的青石小路上,老夫人詹氏在闻靖的搀扶下并排走着。管家与随侍之人皆被詹氏支开,此刻,她缓步走着,眼神却不时落在了身边的闻靖身上,见闻靖眼中有忧虑之色,蓦然道,“怎了?峤儿已回了,你还有何不放心的?”
闻靖微微颔首,脚下步伐速度未减,低声道,“掳劫峤儿的幕后之人一日未查出,我一日不得安心。”
詹氏叹了口气,“此事还用得着你着急?太后娘娘只会比你更心急。”
闻靖眉梢轻蹙,显然不赞同自家母亲这番话,正欲开口,就听詹氏又道,“还有,靖儿,你不觉得你对闻峤的关爱是否太过?你若是将对闻峤的关爱放一半在安哥儿身上,你与平氏也不会这般相敬如宾,与安哥儿也不会这般生疏。”
“母亲。”
闻靖的嗓音微沉了沉,“她是我的女儿,我为何不能对她好?”
“有哪个父亲对女儿会是这般的亲昵?更何况你对她的宠爱,远远超过了你嫡亲的儿子,靖儿,我是你的母亲,你心里想的我如何不知,你莫不是将她当成了长宁长公主?”说及此,詹氏脚步一顿,转过身看着自家儿子,语气已有些冷然。
闻靖却是心神一震,愣愣看着自己的母亲,沉默良久,忽道,“母亲,您想多了。她是我的女儿。”
“她当真是你的女儿吗?”
詹氏说及此处,眼中已有了怒意,却还是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四周,确认四下无人后,方继续道,“她并非你嫡亲的骨血,可你对她的关爱,已远远超过了你嫡亲的骨血。当年若非我们势弱,你又铁了心要取长公主,我怎会同意与皇家的亲事?如今咱们养着她便也罢了,可你既身为人父,闻峤又到了出阁的年纪,这男女之防,你该注意了。”
闻靖心神颤动,觉得有些荒谬,又想起每每见到闻峤时的亲近与喜悦,心下有些恍然,此刻望着詹氏警示的眼神,默然良久,他低声道,“母亲过虑了,她从前是我的女儿,今后也只会是我的女儿。”
“那你就记着今日的这句话,不要逾矩了。”
话落,詹氏又郑重的看了他一眼,这才杵拐继续前行,“走罢,太后娘娘怕是要到了。咱们渊国公府今日只怕也是要热闹了。”
詹氏缓缓说着,语气之中却是一片唏嘘。
闻靖听出自家母亲话里的怨艾,却什么也没说,只是搀扶着詹氏缓缓步入正厅。
半个时辰后,太后的凤驾,在一百金陵卫的护送下,抵达了渊国公府庄严而雄阔的大门前。此次除了随行的金陵卫,宫女内监,还有太医院的三名太医,被温太后一纸召令,一同带了过来,其中就包括闻靖之前派人去请的荀太医。
老夫人詹氏与国公爷闻靖早已在门前久候,见此一幕,饶是见过不少大场面的詹氏心中也忍不住有些咋舌,面上却是不显。与闻靖一同恭恭敬敬的行了礼,将太后请进了渊国公府。
太后今日出宫,为了方便行走特意换了一身深绿色提花窄绣对襟缎袍,腰间缀缂丝玉带,高悬的发髻上佐以一套低调却奢靡的翡翠头面,精致而保养得当的妆容在日光的余晖下熠熠生辉,耀眼得让人不敢直视。
无论面貌,妆容,身份,无一不是顶尖,此刻在众人的拥簇下,抬脚缓步踏进了渊国公府的大门。
走到闻靖等人面前,温太后居高临下,远山黛眉描摹得精致如画,此时却是轻轻蹙起,眉眼之间蕴着着急之色,低声道,“老夫人快起,都不必多礼了,峤儿何在?”
闻靖恭声回道,“峤儿已回了瑾园,因脚受了伤不便行走,所以未曾过来迎接太后娘娘,还请太后娘娘恕罪。”
温太后原先从信上就知闻峤脚受了伤,如今即将见到,更是心急无比,忙摆手道,“无妨,都这个时候了还计较这些虚礼作甚,还不快带我去见峤儿。”
“是。”闻靖扶着老夫人詹氏缓缓起身,随即头前带路。
“太后娘娘,请。”
温太后知道簇拥的人群过多,都挤进这国公府不甚好,便叫一百金陵卫在府外等候,宫人们在庭院等候,只让芳姑姑与几名随侍的宫女,以及三名太医跟着,一行人一同前往闻峤所居的瑾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