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峤却是心头一惊。
齐国?难道那掳劫她的几人出自齐国?
闻峤觉得荒谬,不可置信,隐隐……还有一丝恐惧。
“多谢大夫指教,有劳大夫了。”赵景洹谢过,又让常弓送走了大夫,转过头来,见闻峤面色凝重,便道,“怎么了?”
闻峤回神,见赵景洹正望着她,轻轻摇了摇头,撇去心里的那点怀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斟酌片刻道,“那位大夫擅长喉疾,舅舅为何不让他为你诊治诊治?这几日我时常听你……咳嗽,舅舅……何不让他看看?”
赵景洹愣了愣,见闻峤小心翼翼偷偷瞧他的神色,无奈一笑,“我这已是旧疾,宫里的太医都治不好,又何必劳烦外人。怎么,可是吵到你了?”
闻峤连忙摇头,“我只是……不忍见你难受。”
赵景洹默默看了她一眼,半晌,忽然道,“无妨,我已经习惯了。你的嗓子虽好,也需好好修养一番,我先出去了。”话落便转身离开。
闻峤望着赵景洹颀长而略显单薄的背影消失在门前,不知怎的,心口觉得有些堵得慌。
入夜时分,云来客栈内灯火通明。
二楼的一间厢房内,常弓从敞开的窗棂外探身接过一只白鸽,取下白鸽脚下的小竹筒后将之放飞,又将小竹筒内的纸条取出,看清纸条上的寥寥数语,常弓收起纸条,出了厢房,转身来到另一间厢房敲了敲门。
“进。”
常弓推门而入,随即关上房门,朝正坐于堂内看书的赵景洹拱手道,“主人,狄青来消息了,他说他亲眼看到那名妇人进了京城城北的驿站,那里是招待齐国使者的住所。”
又是齐国?
赵景洹放下手中书籍,烛光之下的侧影微微一顿,眸色微沉,“想不到齐国的暗爪已伸进了皇城,只是他们为何要掳劫安平县主?”
常弓迟疑道,“主子,此事……是否要告知安平县主?”
赵景洹沉默片刻,道,“或许,让她知道也好。”话落又朝常弓道,“你先退下罢。”
常弓拱手,“是。”随即退了出去。
赵景洹将方才翻开的《荀子注》合上放在桌前,从檀木椅前起身,整了整已皱的衣衫,抬脚离开了厢房,转身敲响了另一间房门。
不过片刻房门被人打开,青柑见到门前的赵景洹,忙颔首道,“公子。”
赵景洹道,“姑娘可歇息了?”
青柑摇头道,“尚未。”
“你先退下。”
青柑便立即退下。
赵景洹抬脚进屋,抬眼见闻峤正坐在床榻前,下颌倚着未受伤的左脚靠坐在床帏边檐,眼睑低垂着,正若有所思的模样,窈窕而纤弱的背影笼在昏黄的光晕之中,瞧着有些清寂,便刻意加重脚步,缓步上前。
闻峤循声抬头,见到赵景洹进来,房门却已关上,便有些疑惑,“舅舅……可是有事?”
赵景洹顿住脚,落座于屋内的方桌前,眸光平视着闻峤,在闻峤疑惑的目光中低声道,“数日前,我让狄青跟踪那日胁迫你的仆妇。”
闻峤心头一惊,就听赵景洹继续说道,“狄青传了消息回来,他亲眼看到那人一路仓惶,逃回了京城的驿站,那里住的是齐国来使。”
闻峤心神一跳,面色骤变。
赵景洹留意到闻峤骤变的面色,眸中平波微澜,他眸色一动,试探着道,“安平县主,你可是……得罪了齐国之人?”
闻峤听了这话更是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又见赵景洹正视线紧紧的盯着她,闻峤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露出一个苦笑,“我不知道。我从未见过齐国之人,又怎会得罪他们?”
赵景洹隐约觉得闻峤并未说实话,但人家刻意隐瞒,他也不好追问,便道,“我虽不知何人主使,但他们显然是有备而来,此次是被我无意撞见救了你,回京之后,或许还会另有手段,你最好小心一些。”
话已至此,相信闻峤已有准备,赵景洹便不再多说,默默看了闻峤一眼,起身离开。临出房门之际,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略显迟疑的嗓音,“舅舅……会跟齐国公主成亲么?”
赵景洹脚步一顿,“你说什么?”
赵景洹此刻尚未转身,闻峤也低着头,沉浸在方才得到的令她恐惧的消息中,并未留意赵景洹骤然提高的声音,只是想到倘若赵景洹与齐国公主成了亲,那么她唯一的指望也没了,便陷入了深深的恐惧中。
她缩了缩身子,情绪低迷着道,“我听皇祖母说,要为齐国公主指婚,人选便在舅舅你与九王之间,舅舅,你……会跟齐国公主成亲吗?”
在闻峤无法看到的角度,赵景洹面色骤然一沉,笼在袖中的双手悄然握成了拳。
原来,温太后打的是这个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