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一身云色流光锦袍,穿的华丽极了,由人将门打开弯腰恭敬将他请入,他不疾不徐踏入房内,身高比旁边的仆人高了一头,身姿挺拔。
又走近了些,阳光被挡在来人身后,甘子越看到这人,眉清目华,相貌很不错,这也正常,能在这种地方混口饭吃的,相貌怎么可能不好?
但是再看一眼,甘子越对上这人的眼神,无端在夏日里有种打冷颤的感觉,甘子越心想,大概不是如他所想,并不是馆里头牌哥们儿之类来谈心劝降。
就这人的眼神气质,不会有客人掏银子的,明明不错的相貌,却一看就不是善茬,不会是卖笑的人。
排场很大,有人给他拉椅子,又往桌子上摆上水果茶水,这人撩袍坐下。
甘子越虽然肚子饿,口干渴,但也有骨气地将目光从那盘水果上移开,只看着那男子,想知道他来是干嘛。
不过想来不会是好事。
果然,进来的这位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很有压迫性,如刀刮骨一般,让人先下意识地怯了胆儿,弱了势,但是甘子越淡定惯了,虽然对方身后还站着仆人,气势凌人,而他则很狼狈,但却目光平静地直视了回去,不能一开始就先败下阵来。
几秒钟之后,这人开了口:“先绑了柳家公子,又砸了赵家人,很会给我找事儿啊。”这人语气平平,听着不是盛怒,但平平的语气却让人不容轻视。
甘子越看着这人:“你是谁?”
“你今后的主子,荣王将你交给了我,你说我是谁?”
甘子越明白:“这里的馆主。”
“说,想闹什么?还没有从你甘公子的身份中清醒过来,需要被教教规矩?”
甘子越道:“你是能作主的人?需要怎么样能放我出这里?”
萧元扬嗤笑了一声:“不明白你得罪了荣王吗?他将你放我这里,就是要以后都能再见不到你,让你受苦的,你说呢?”
“那我有话和荣王谈谈。”不等萧元扬出言讥讽,甘子越就改了口,“不见他,你帮我捎话给他。”
萧元扬没兴趣帮甘子越传话,但倒是想听一听,面前这个意外从容平静的人,要对荣王说什么。
“说来听听。”
“我向他道歉,以前皆是我年少不知事,以后他出现的地方,我避开方圆半里,绝不再碍他眼。以后我再不喜欢他,不会惹他烦,请他原谅。”
萧元扬道:“你以为荣王会信你?连我也不信你。”不过萧元扬不仅是听过,还亲眼见过甘子越对荣王的狂热,现在甘子越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即使只是嘴上说说不再喜欢荣王,也够让人惊讶的。
甘子越抿唇道:“我到这地步,还能看不清荣王的态度?能做到的,我都做了,却只让他越来越厌烦我,所以死心了,行吗?”
想到古人看重誓言,甘子越又加重砝码道:“我发誓,以后再喜欢他,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萧元扬打量他,道:“你这是终于知道怕了?”
“对,我怕了。”
这话说的倒是坦荡,萧元扬慢慢道:“还以为是个撞倒南墙也不会死心的,原来对荣王的喜欢也不过如此,无趣。”
甘子越垂下眼:“我的喜欢人家弃之如敝履,就算把命给他,人家也不会多看一眼,都这个地步了,还要怎么更喜欢?”
“他想让我不再打扰,恶心我的喜欢,那如他所愿。”
萧元扬起身:“不论你是真的,还是假的,与我无关,但是这里你出不去了,惹了他,不会还想着全身而退吧?”
“还有,柳随和赵路的事,我不希望再发生。老老实实生受着,都是你之前的事情的代价。”
甘子越道:“我又不是荣王的什么人,他有什么资格将我卖于这里?”
萧元扬笑了,那笑也是阴凉的,“你说呢?你还要和荣王讲道理?”
“我叔父他们怎么说?”
“你以为你叔父会为了你和荣王对上?”萧元扬道:“接受现实,别再给我闹事。”不过像这种事,平常也用不到萧元扬管的,也只是甘子越身份有所特殊罢了。
“放我走,我按这里的身价以后给你银子。”
萧元扬摇了摇头:“不是银子的问题,只能说你醒悟的晚了,谁叫荣王发了话呢?”
甘子越看着他道:“那前两日发生的事,还会发生。”
萧元扬:“威胁我?”
“不是威胁,是跟你商量,放我离开,即使离开京城也可以,我绝对不会再出现在荣王面前,假死也可以。甘家即使放弃了我,不愿为我和荣王作对,但是我想从甘家里要出些黄白之物,也不是难事。”
甘子越这话的对象若是个普通的南风馆馆主,或许还真能将人打动。
但是萧元扬不同,他还看不上甘子越嘴里的银子,而且他和荣王相熟,这也是荣王将人扔到他这里看管的原因。
所以怎么会为些银子,而和甘子越玩什么假死戏码?
“天真,劝你还是早点绝了别的念头。”
“正恰今日没事,我亲自来教你快点适应楼里的生活好了。”
萧元扬只往旁边扫了一眼,很快就有人出门,继而没一会儿就端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进来。
甘子越斜眼看过去,乱七八糟的看不出来都是什么,有似是玉石做的小玩意儿,还有就是一只细鞭,这个他倒认得出来。
萧元扬走近道:“不认识?等下就知道是什么了。”
甘子越本来是坐在床边的,萧元扬进来之后,也没有起身,也没有动一下,萧元扬走近之后,忽然俯身伸出手,捏在甘子越的下巴上:“仔细看,长的还凑合。”
虽然唇干裂惨白,脸色也苍白没有血色,缺了精气神儿,却反倒比以前出现在荣王面前时的精细打扮下,更顺眼些。
甘子越蹙眉,扭了扭头,那双手的力道却很大,没摆脱掉,“放开!”
萧元扬的手指牢牢钳制住甘子越的下巴,如在打量一件物品瓷器一样端详品量甘子越的每处五官。
甘子越没有再试着摆开,被袖子半掩的手却迅速有了动作,只眨言间一片瓷片抵在了萧元扬的脖子上。
甘子越又说了一遍:“放开!”
与刚才说的话被人听而不闻截然不同,屋子里的气氛骤然发生了变化,连几步之外的那两位仆从,都紧绷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