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是对她说着这句话,又似在喃喃自语,说给别人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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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番剖心畅谈,先前宫宴上留在两人心中的不快已经荡然无存。
不知是不是苏容臻勾起了皇帝少年时的记忆,回到长生殿后,皇帝让人送来美酒,一边饮着,一边给她说起了从前经历的趣事。
十几岁时,皇帝从长安去到西域,又从西域到漠北,看遍了大半个大邺的风土人情,经历丰富,此时说起来其中的故事,苏容臻听得津津有味。
原来,那年他与她告别后,竟有了如此多精彩的经历,这让困在苏府多年的她很是羡慕。
皇帝看到苏容臻晶晶亮亮的眸子,笑道:“朕过几年得了空,也带你游历一番,看看我大邺的大好河山。”
“一言为定!”苏容臻抢着说道,话里都是掩不住的兴奋。
“一言为定。”皇帝含笑应下,勾住了她的小指。
夜渐深,许是今晚太过疲倦,苏容臻听着皇帝低沉好听的声音,絮絮的讲述,不知怎么地就眼皮渐沉,睡了过去。
再睁眼时,她发现自己已躺在了床上,身上盖着锦被厚毯,温暖宜人。
苏容臻环顾四周,发现这并不是自己的寝殿,睡前的记忆慢慢回笼,她想起自己原先是在皇帝殿中听他讲诉着故事。
眼下自己睡着皇帝的龙塌,那他人又在何处呢?
苏容臻掀开锦被,从床塌上翻身下来,朝外走去。
走到了睡前最后停留的地方,竟惊讶地发现,皇帝仍坐在那里。
此时夜已深黑,约莫过了三更。但皇帝却还在举杯饮酒。
他的案前,摆着不少空酒壶,显然是一直饮到了现在。
在苏容臻的印象中,皇帝从未如此过,不知是不是今夜让他生了不少感触,竟难得放纵了一回。
“陛下,莫要再喝了,醉酒伤身。”苏容臻上前,欲把酒盏从皇帝面前拿走。
皇帝闻声侧首,看清来人后,略带惊讶地唤了声:“小臻?”
苏容臻的动作一瞬间僵住了。
她抬眼望去,发现皇帝往日清明的眸子上蒙着一层朦胧和醉意,显然是醉的不清。
但朝她望来时的柔情万种,爱恋绵绵,却也不似作假。
苏容臻垂眸:“陛下,您喝多了。”
皇帝闻言微愣,伸手揉了揉眉,盯着她看了片刻后微叹道:“是朕糊涂了。”
他放下酒盏,复又温柔地看着她,“原来是柔嘉来了呀。”
“这么晚了,还不休憩,你娘知道了,会责怪朕没有照顾好你的。”
“我娘?”苏容臻有些吃惊地反问道。
即使皇帝一直把她当女儿养着,但她好像也没有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娘吧?
“是朕忘了。”皇帝的眼中忽然染上一股伤感,“你从小就没有怎么见过你娘。”
“一直是朕一个人将你养大的。”
看来皇帝今夜是真醉狠了,连记忆都出现了偏差,苏容臻在心里嘀咕道。
她干脆顺着他的话问:“我娘叫什么呀?”
皇帝抬手替苏容臻捋过鬓角的碎发:“她姓苏,名容臻,乃是取了容貌至臻之意,是个极美的女子。”
苏容臻怎么也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个答案。
“轰”地一声,她感觉内心里似有什么崩塌了,一瞬间,山洪爆发,狂风呼啸。
不管苏容臻心中如何震动,皇帝仍自顾自地说着:“她早早地就离开朕了,只留下了你。自那一天起,朕便发誓要好好保护你。”
“你是你娘留给朕唯一的念想。”皇帝的眸中现出悲伤之色,“朕时常想着,她怎么就那么狠心,抛下了朕,也抛下了我们的骨血。”
“你果然是她给朕生的女儿,和她幼时生的一模一样。看着你,朕注定空旷寂寥的余生也得了些慰藉。”
苏容臻不知自己现在是何表情,但她觉着自己似乎变成了石像,动弹不得,只能呆呆愣愣地听着皇帝说着。
“柔嘉,你不要怪她。”皇帝说,“她离开朕是情非得已,你没了娘,还有朕来疼你。”
皇帝目光渐渐变得悠远而饱含思念,似乎忆起了往事。
“虽然时隔多年,朕仍记得,你出生那日,朕是多么开心。”
“你是朕和她血脉纠缠的象征,是朕全部亲情的寄托。”
“朕在心里暗暗许诺,一定要给这个孩子最好的一切。她娘童年所缺憾的,她全部都要拥有。”
“大臣上书说朕宠你过甚,待遇逾制,前朝皇子公主未有先例。”
皇帝嗤笑道:“可他们怎么会知道,前朝的那些皇子皇孙不过是帝王为繁衍子嗣,开枝散叶而有的,怎配和朕的柔嘉相比。”
“柔嘉,可是朕期盼已久的至宝。是朕与心爱女子的爱情结晶,生命延续。”
皇帝说着这句话时,目光极柔极柔,溢满了无悔的深情。
PS:晋江第一脑补帝诞生!唉,男主这孩子单相思思傻了,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