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欢面露微笑:“出宫办差。”
“哦。”,妙颜心?不?在焉地看着宁欢身后俊美的青年,见他全然不复方才温柔含笑的模样,看也不?看自己,只是眼眸微垂地站在宁欢身后,一派淡漠疏冷的模样,妙颜有些失落地收回目光。
她又面色如常笑着问道:“那这位公子是?”
“侍卫,同我一同出宫办差。”,宁欢面色寡淡道。
妙颜看着她,微微抿唇:“妹妹不?高兴吗?可是我问了什么?不?恰当的话?若是如此,姐姐向妹妹赔罪,还请妹妹原谅姐姐。”,说着,她略有些娇怯地看着宁欢,又状似不?经意看向她身后的人。
宁欢一滞,颇有些惊异看了妙颜一眼,倒也不?恼。
哟,头一次见到活的了。
她回眸似笑非笑地看了皇帝一眼。
皇帝也看着她,轻轻眨眼,唇畔不?觉露出几分笑意。
“妹妹……”,妙颜看着这一幕,微微咬唇,欲言又止。
而后便听这个清贵端华的公子冷声开口:“既然知道不?恰当还问出来作甚?”
噗——
宁欢极力忍住想笑出声的冲动。
妙颜难以置信地抬眸看着皇帝,眸光盈盈,俏丽娇美的面容上满是受伤。
皇帝淡漠地扫她一眼,面色疏冷而凛冽,没有半分动容。
德馨和宜青只觉这气氛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是哪里奇怪。
德馨挠了挠头,看着妙颜笑道:“妙颜妹妹,宁欢在宫中当差,恐怕确有不?便之处,还请妙颜妹妹多多担待。”
妙颜一噎,挤出一抹笑道:“德馨哥哥说的是。”
宁欢差点又笑了,她二哥可真行,直男本男了。
不?过片刻,妙颜又面色如常地笑着看向宁欢:“听说妹妹如?今是皇后娘娘位下?的二等?宫女,还未恭喜妹妹。”
宁欢敬佩地看着她,这份心性她怕是赶不?上的。
还未开口,便听见宜淑娇笑道:“原来宁欢姐姐只是二等?宫女啊,瞧宁欢姐姐这身打扮,我还以为宁欢姐姐已经是宫中的主子了呢。”
“宜淑,放肆!”,这是宜青斥责的声音。
宜淑怯怯地看了宜青一眼,又看向皇帝,一脸天真道:“可是宁欢姐姐的穿着一点儿也不?像宫女啊。”
皇帝如?她所愿地抬眸看了她一眼,然而这一眼却是极尽的冷厉与淡漠,那一刻宜淑恍然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与看死物无异,这个莫名又恐怖的想法让宜淑不?自觉打了个寒颤,竟不?敢再看这个俊美清贵的男人。
“宜淑,闭嘴!你的规矩都学到哪儿去了!”,宜青严厉地看着她训斥道,他又歉意地看向宁欢:“宜淑年幼无知,冒犯宁欢妹妹,还望妹妹恕罪。”
宁欢却也不?恼,还笑着点头:“确实,两年过去,宜淑年岁长了,性子瞧着倒是与当年无异。”
这便是说她只长年纪不长脑子,还与十来岁不?懂事的孩子一般了。
宜青面带愧色。
宜淑听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宁……”
宁欢抬手打断宜淑,温柔笑道:“宜淑若实在好奇,不?如?入宫亲自问问皇后娘娘?”
皇帝不?由轻笑一声,后面的李玉等?人也跟着笑了。
方才看她如看死物一般淡漠冰冷的公子如?今竟因为魏宁欢一句话便笑了,宜淑羞窘恼怒得不?行,憋红了一张脸,却不知说什么?,她连连扯了扯一旁的妙颜。
妙颜看着宁欢盈盈笑道:“我还记得妹妹当年并不?愿入宫,还同我说若不被留用必定要去护国寺还愿,如?今瞧着妹妹在宫中倒是待得如?鱼得水了。”
此话一落,宁欢便觉眼皮一跳,果然,她察觉到身畔的人气息一顿。
宁欢心中暗暗咬牙。
她掀起眼皮,似笑非笑地看着妙颜,笑意嫣然道:“当初是我眼界窄了,我如?今才觉着入宫也有入宫的好处,毕竟这宫中的好宫外的人又怎会知道呢。”
“哎呀。”,宁欢歉意道:“我不?是说妙颜姐姐被逐出宫的事儿,妙颜姐姐不?会介意的吧?”
皇帝难得见到小姑娘这般的模样,一时有些新奇又有些好笑。
妙颜面上的笑意也维持不?住了,她下意识看着周围的人。
看到宁欢身后俊美的青年听见宁欢这般的话神色变也未变,甚至还温柔又纵容地看着她笑,同方才对着自己和宜淑淡漠甚至冰冷的神色截然不同。
她脑子里绷着的那根弦一下?便断了,她奋力挤出一抹笑来:“是,妹妹说的是,不?过妹妹入宫这么?久,也该知道宫中的主子们不是这么?好伺候,希望妹妹永远也别遇上那些佛口蛇心?手腕狠毒的主子。”
李玉差点要忍不?住呵斥出来,皇帝眼风一扫,他连忙闭上嘴低下?头去。
“妙颜妹妹!”,德馨和宜青同时开口。
德馨眉心?微蹙:“妙颜妹妹,你失言了。”
到底只是邻家妹妹,他也不?能像宜青训斥自己亲妹那般疾言厉色。
妙颜回过神来,瞧着德馨和宜青的神色,面色霎时一白。
宁欢却是面色未变,轻轻一笑:“多谢郑小姐提醒,还是郑小姐好,这辈子都不必担心?遇上那样的人。”
这下?她连妙颜姐姐都不叫了,德馨看了看她到底没说什么?。
“你!”,妙颜彻底绷不住面上的表情。
然而宁欢颇有些意兴阑珊,好好的出来看花灯怎么就能遇上这两人败了兴致。
她也不?想再与妙颜纠缠,直接将德馨拉到一旁,道:“二哥,得知家中一切安好我便安心?了,劳烦你告诉阿玛额娘还有大哥,我在宫中过得很好,不?必为我担心?。”
德馨点点头,想起什么?似的:“对了,玉棠……”
宁欢笑道:“她如今在太后宫中当差,我们时常照应着的。”
其实玉棠也在后面,但?见到二公子与小姐相遇后,她便悄悄隐没到人群中去了,小姐大约暂时是不愿让二公子他们知道这些的。
宁欢想起什么?似的回头看了宜青一眼,又看向德馨无奈道:“二哥真的不?必担忧我,就不要麻烦……”
察觉到身旁默默传来的目光,她顿了顿,道:“不?要麻烦宜青公子了。”
习武之人向来耳聪目明,宜青听见了,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皇帝打断。
皇帝唇角微弯,走到宁欢身旁,看着德馨道:“德馨公子放心,在宫中我会好生看顾宁欢,不?必劳烦旁人。”
德馨看了看皇帝,又看了看宜青,面色颇有些纠结。
眼前的青年虽然有一幅好气度,但?他与宜青相识多年,自然是更信赖宜青些。
不?过想到方才宜淑和妙颜的话,他又迟疑了,以妹妹的性子,日后与她们是不能好了,而宜青又是宜淑的亲大哥……
宁欢看着他这模样,忍不?住摇头笑了,她同德馨告别:“我的事还没办完,怕是不能再与二哥多说。”
宜青的目光黯淡下?去。
德馨面露不舍,却也不?敢耽误她的“正事”,只能嘱咐道:“宁儿在宫中一切小心,家中有我和大哥在,你且安心?就是。”
宁欢轻轻颔首:“我知道的,二哥。”
德馨又转头看向皇帝,郑重地抱拳:“多谢如圭公子对家妹的照顾,在下一家感激不?尽,日后公子若有需要,在下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宁欢心想,二哥,该是他谢你才是。
果然,皇帝面上露出笑意:“德馨公子言重了,这是我应该做的,日后我也会好生照应宁欢,公子不?必担忧。”
话音一落,他便察觉到小姑娘的眼风袭来,面上的笑意愈发浓了。
德馨迟疑片刻,到底担忧妹妹,便道:“公子不?知,我们家就得了家妹一个姑娘,自幼便将她娇宠着养大,是以家父家母也时常忧心家妹在宫中的处境,奈何到底人微言轻,如?今我也只能厚颜劳烦公子稍加照拂家妹几分,公子若是不嫌弃在下一家改日必定备厚礼登门答谢。”
这似曾相识的话语,皇帝不?由笑了,面色是难得的柔和:“德馨公子放心,说了会好生照顾宁欢我便必定会做到,至于登门答谢就不?必了,德馨公子不?知,令妹已经答谢过我,礼物我很是喜欢。”,说着,他意味不明地笑着看向宁欢。
宁欢瞬间便明白了他的意思,艳丽的绯霞霎时晕染开来,她又羞又恼地瞪了皇帝一眼。
皇帝笑着受了她这一眼,心?情颇好地弯起唇角。
宁欢再羞恼,却不得不?附和道:“对,我已经谢过他了,二哥,你就别操心?了,这些事我心?里有数。”
她心中面无表情道,二哥,你会后悔的,还让他照顾你妹,你怕是不知道羊入虎口这四个字怎么写。
德馨哪儿知道他二人心中的弯弯绕绕,他毫无察觉地点点头,他知晓自家小妹虽然娇气了些,但?大事小事还是拎得清。
他看着宁欢温柔笑道:“宁儿在宫中一定要好好的。”
宁欢绽开一笑,柔声应道:“好,二哥你放心。”
看着这个素来疼爱自己的二哥,想着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他,她心中也有些不?舍。
皇帝在一旁静静地等着她。
宁欢轻叹一声,她做了会儿心理建设,才弯起唇角:“二哥,那我先?走了。”
德馨看着妹妹,不?舍地点头。
宁欢嫣然笑道:“二哥,元宵快乐。”
德馨也奋力笑起来,目光柔软:“元宵快乐,宁儿。”
宁欢眨眨眼,转身快步离去。
皇帝朝着德馨微微颔首,连忙追上宁欢。
李玉等?人连忙提着花灯跟上,周围的人群也动起来。
德馨瞧着这一幕,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为何忽然有这么?多人跟上宁儿他们,手里还提着这么?多盏花灯。
宁儿真的是出宫办差来了吗?德馨心?中莫名有此一问。
宁欢走到一颗无人的大树下?才慢慢停下?步伐。
便服的侍卫们连忙将此处与人群隔开,为二人创造一片无人打扰的空间。
皇帝几步便追上宁欢,看着她闷闷不乐的样子,他心?下?轻叹。
他温柔地搂住她:“宝儿……”
但?他却不知道说什么?,因为,造成她与她的家人分离的罪魁祸首就是他自己,咳。
宁欢偏头看他。
皇帝见她久久不?说话,心?下?一紧,顿时有些无措:“宝儿,对……”
谁料下?一秒她看着他盈盈笑起来:“今天的表现很不?错嘛。”
皇帝一怔,反应过来后顿时哑然地看着她。
他低眉看着她笑:“那宝儿可有奖励?”
宁欢霎时嗔他一眼:“想得美。”
皇帝轻笑出声,抱了她一会儿。
而后他又看着她,面上含笑:“那宝儿是不是也该说说你那位宜青哥哥的事儿,宁欢妹妹?”
他幽幽地看着宁欢,轻飘飘地说出最后四个字。
他明明温柔笑着,宁欢却感觉一阵发毛。
她面上的笑意霎时一僵,她也最?怕他这般明明温柔笑着却让人不寒而栗的模样。
她不由搂住他,仰头看着他笑:“你吃醋了?”
皇帝定定地看着她,淡然地轻笑一声:“一个乳臭未干的小男孩儿,我有什么?好吃醋的?”
宁欢看着他这般明明很酸偏要故作?淡然还要拉踩人家一脚的模样,实在是好笑,她靠在他怀里笑得不?行。
皇帝耳尖难得微微泛红,他故作?凶狠地掐住她的腰,微微弯唇,声音温柔:“很好笑吗?”
“没有,没有,不?好笑。”,但?她语调中的调笑怎么也掩不下?去:“但?是人家正是少年意气的时候,喜欢他的小姑娘不?知有多少?,哪里乳臭未干了。”
皇帝长眸微眯,神色温柔:“宝儿也喜欢这样年轻的少?年郎?”,他还特别加重了“年轻”二字。
宁欢又忍不?住笑起来,看着他这般模样,她简直笑得直不起身子。
皇帝见此,面色便是一黑。
但?他从来连嘴上都舍不?得凶她一句,是以看着她笑得这般开心?的模样,也只是微微抿唇,无奈却又纵容。
宁欢看着他这般纵容自己的模样,心?中软得不?行,到底不?忍再逗他。
她环住他的腰,仰头看着他盈盈笑道:“我才不?喜欢他,我只喜欢谁你不?知道吗?”
她漂亮的桃花眸微微弯起,盈盈潋滟地落满了星辉万点,也落满了他。
他被她这般的眼神看得心?都要化了,神色缓和下?来,奋力拉平想要上扬的唇角,依旧一脸淡然:“我不?知道,你喜欢谁?”
宁欢忍不?住笑了,她踮起脚尖,凑到他的耳畔,嫣然笑起来:“我只喜欢你啊……我的,弘历哥哥。”
最?后四个字她说得轻且柔,皇帝只觉心?间仿佛有一片柔软的轻羽划过,又酥又痒。
但?他还是奋力忍着将要止不住的笑意,垂眸看着她:“他可比我年轻许多。”
说着,他真的忍不?住酸了。
宁欢又不由笑了,她好笑地继续哄着这个幼稚的人,眸光潋滟地看着他轻笑:“那又如何,我可不喜欢青涩的少?年郎,我就喜欢成熟稳重又疼我的男人,不?行吗?”
他定定地看着她,唇畔的笑终于高高扬起,他将她扣入怀中,温柔笑起来:“行,当然行。”
宁欢哼笑道:“还说没吃醋,都要酸死我了。”
皇帝看了她片刻,蓦地笑了,他坦然道:“是,我就是吃醋了,我是一个男人,更是宝儿的夫君,现在有人觊觎我的至宝觊觎我的夫人,我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宁欢听到他这般的话,羞赧得耳尖泛红,却不由甜蜜地抿唇笑起来。
她心中软得不?行,便解释道:“你别听我二哥瞎说,什么?宜青哥哥,我许久未曾见过他,他只是我们家的邻居罢了。”
“所?以……”,她笑起来:“你就别吃醋啦。”
皇帝微不可查的翘起唇角,面上却又是一片淡然:“但?是听你二哥说你从前最?喜欢和他玩儿?”
宁欢又要笑了,她忍了好一会儿才忍住笑意,她说:“是啊。”
皇帝蓦地看向她,揽着她腰的手又紧了几分。
她扑哧笑了,眸中划过狡黠之色:“我五六岁时确实喜欢找他玩儿。”
皇帝哑然地看着她,终是止不?住唇畔的笑意,他轻轻勾了勾她的鼻尖:“坏丫头。”
但?他想到什么?似的,又道:“日后不许他再叫你宁欢妹妹。”
“更不许你叫他哥哥!”,他补充道。
宁欢忍不?住笑了,她斜他一眼:“醋坛子。”
皇帝揽着她,坚定道:“反正就是不许。”
宁欢好笑地看着他:“我们两家是近邻,难免有这般称呼。”
“难道你就没有几个哥哥妹妹的?”,说着,她又忍不?住睨他一眼。
“没有。”,皇帝异常肯定道。
宁欢明显不信地看着他。
皇帝便轻轻抚了抚她的发,轻笑着解释道:“他们不敢。”
宁欢一愣,而后恍然,他的身份贵重,生来便是皇子龙孙,年少时是宝亲王,青年时更是登极成为万万人之上的帝王,确实没人能这样叫他。
她又听见皇帝道:“所?以,没人能这样叫我,也不?许旁人这般叫你。”
宁欢不由笑起来,她嗔他一眼:“知道了。”
她想到什么?似的,又轻哼道:“那你也没这般叫过我嘛。”
皇帝哑然地看着她,低笑出声。
在宁欢发作之前,他已轻轻在她的眉心?落下一吻,柔声哄道:“现在叫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