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蒙蒙亮,姚庆就被值班护士的走动声吵醒了。
一睁开眼睛,他下意识地先摸了把下面。
得,昨儿个怎么样,今天还是怎么样。认命地叹了口气,拖着疲惫的身躯刷牙洗脸。
经过一个晚上的休息,姚建国的脸色变好了许多。和值班医生打了声招呼,姚庆就出门买早饭去了。
顺路去昨天的馄饨店里还碗的时候,他发现后面的巷子里又多了另外两个卖早餐的摊子。一个是卖馒头包子的,一个是卖油条生煎和豆浆的。
买的人很多,大都是医院的病人家属和附近的工人上班族。
姚庆有些惊讶,离改革开放还有一段时间,投机倒把人人喊打的时候还没过去,没想到这会儿,就已经有人开始在吃食上面动脑筋了。
真不能小看广大劳动人民的胆色和智慧啊!
他付完钱,接过包子馒头,便寻思着给姚建国同志送完早餐,要不要在县城里逛一逛,好为以后的生计做打算。
想了一天一夜,他也想通了。
回是多半回不去了,自己又不愿意乖乖认命,就先想办法赚些钱,好歹先摆脱了贫下中农的身份再说。
回到病房,先把一袋包子馒头交给姚桃,接着,他拿起一个铁饭盒,走到隔壁病床边,“赵大姐,帮你带的豆浆,我特意让他多放了两勺糖,老板人挺好,也没有另外算钱。”
“姚同志,真谢谢你了。”她接过饭盒,笑道,“赶明儿你去我们那买东西,我留些好东西给你。”
昨天聊天的时候,他了解到,这位大姐叫赵玉琴,在百货大楼上班。几天前,她家闺女因为贪玩,从楼梯上掉下来,摔折了腿。两夫妻就这一个孩子,宝贝得不行,生怕留下后遗症,赶紧送来动了手术,这些天又鞍前马后地照顾着。
“我有个弟弟,和你差不多大,要是能有你一半懂事,我就高兴了。”姚庆长得斯文,待人和气,又能言会道,一来二去,赵玉琴是看他越来越顺眼,恨不得当场就认下这个弟弟。
姚建国刚睡醒不久,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嘴里叼着一个素菜包子,慢吞吞地啃着。
听到赵玉琴的夸赞,他差点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这还是自己那个不学无术的混儿子吗?
吃完早餐,姚庆提出要出去逛逛。也许是习惯了儿子的不着调,姚老头没说什么,只是让他早一点回来。
临走前,他往姚桃手里塞了两块钱和几张粮票,让她饿了就自己下去买点东西吃。
小姑娘长这么大,第一次兜里有这么多钱。一时间话都不会说了,涨红着脸,捏着两块钱的纸币,手足无措地站在那。
姚庆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收着吧,你和爹想吃什么,就直接下去买,别心疼钱,你哥我会赚的。”
谁知道,姚桃听见这话,不仅没安下心,反倒更慌了,“哥,你、你别学村头王老三去放利子钱,我听人说,那是犯法的。”
“胡思乱想些什么呢?”姚庆哭笑不得。
看样子,想要改变自己在他们心里的形象,真是任重而道远啊。他在心里感慨道。
“放心,我心里有数。”他也没多说什么,毕竟现在风头还没彻底过去,等过了明年,改革开放的口号喊起来,个体户才逐渐从暗处走到明面上。
……
夏日里,早上七八点钟,太阳已经爬得老高。
姚庆从医院出来,没走几步,汗水就浸湿了衣服。他暗骂这鬼天气,心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到空调屋子里躺着吹冷风的日子。
出来之前,他留了心,特意找人打听了县城里市集的位置。
这个时候的市集,说穿了,也就是所谓的黑市。离医院隔了四条街,位置十分隐蔽。
他看了看街边的摊子,大多是卖些果子、蔬菜和鸡蛋,都用布小心翼翼地遮着,卖肉的几乎没见着,走上两步,才看到一个卖泥鳅的。
如今风头还紧,像摆街边摊这种投机倒把的活儿,在普通人心里,就是割资本主义的尾巴,是见不得光的事。
姚庆一路走走逛逛,换了点肉票,买了几样小玩意,顺便问了下各种东西的价格,默默地记在心里。
快走到底的时候,一个摊子吸引了他的注意。摆摊的是个老大爷,面前摆着两个大筐,筐口子用白布遮得严严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