阙宁在战场上练就的敏锐直觉让她隐隐约约总觉得不对,又听阿宝说:是君上把姑娘抱回来的。
“可你不是在宫里吗?”她问,小丫头的目光有些闪躲,反倒是慕丞相开口说:“是我让阿宝回来的,慕卿卿,你可真是乐不思蜀啊。”
进宫几月有余,一次也没想过回家来,真是当代大孝女。
阙宁占了人家女儿的身子,自觉理亏,小声说道:“对不起。”
慕丞相倒是没有想到,他眸色变得复杂,看向阿宝道:“先伺候小姐用晚膳吧。”
“是。”阿宝小心翼翼的。
不知道为什么,阙宁总觉得有种鸿门宴的感觉。
但是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励志当咸鱼的长公主当然不会亏待自己,她想,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果然,饭后她就直接睡到了翌日天亮,再醒来的时候,迷药的后劲还有些强,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被绑架了。
这是什么戏码?
阙宁双手被绑在身后,周遭是全然陌生的环境,不过还好,一间破旧茅草屋,被绑架的标配而已。唯一的区别是,她能感觉到附近风声很大,约摸是在山崖上。
很好,我不会还得跳崖吧?
阙宁本能地谋划着后路,却不觉得害怕,这大概就是重生之人的淡定吧。
又或者说,她是相信阙离的。
长公主耐心地磨着身后的绳子,直到有人进来给她送水,是小丫头阿宝。
她微微瞪大了眼睛,你看吧,绑架案80%都是熟人作案。
缚在嘴上的绳子被扯下来,她问阿宝:“怎么回事?”
“小姐,不,长公主,”小丫头阿宝不再是那副唯唯诺诺的模样,有些许冷漠道:“对不起了,是丞相的意思。”
???
老爹绑架亲生女儿?
虽然她是冒牌的,但这个身体不假啊,何必动刀动枪呢?
阙宁好言相劝:“让那个老头子来,不是,让我爹来,我跟他好好捋捋。”
“我看不必了。”声音从门外传来,正是慕丞相本人。
“你们一个两个,不过是占着我女儿的身体,倒也不必叫爹。”
中年男人说这话时,竟有着近乎绝望的无力。
一年前,他痴痴傻傻的女儿好不容易恢复正常,还一跃成为才女,他以为是上天的恩赐,哪知道不过是玩笑罢了。
那不知从哪来的灵魂占着她女儿的身体,却根本记不清小时候的事,以前的慕卿卿虽然痴傻,却乖巧可爱,总是等着他下朝。
她的女儿怕黑怕高,怕辣怕冷,不像焕然一新这个,喜欢麻辣又不惧寒。可到底是女儿的身体,慕丞相没有什么举动。
再后来,她这个女儿进了一趟宫,莫名其妙替帝王挡了暗箭后,被留在宫中将养,再送回来的时候,仿佛又变了个人。
一开始,慕丞相还是怀揣着希望的,他以为是真正的女儿回来了,因为这一次女儿的性格不再娇气,和从前一样,她还怕辣怕冷,却倔强地不肯说,也和从前一样。
慕丞相真的以为是上天垂怜。
直到阿宝按照他的吩咐慢慢观察,把她一点一滴悄悄传回来的时候,慕丞相才知道,无法骗自己了啊。
因为喜欢梅花的是长公主,仰慕谢月沉的也是长公主,一言不合舞刀弄枪的,还是长公主。
慕丞相也并非讨厌阙宁,只是她终究不是自己的女儿罢了。
又恰逢他的盟友,一向雷厉风行的摄政王痛失爱子谢月沉,两个各含心事的孤寡中年人一不做二不休,决定向帝王发起冲击。
要知道,人如果失去了某些重要的东西,总是想从别处找补回来,权力就是最好的发泄口。
何况,他们已经没有软肋了啊。
但是帝王有。
慕丞相知道女儿身体里是长公主后,稍一琢磨就能知道她的重要性,毕竟这是那小皇帝用尽办法,也要让她重生的人。
这个筹码不可谓不重。
只是宫城戒备森严,难以成事,他近日正想寻个由头让长公主出宫回家待几日,哪知道这人自己就跑了出来。
那小皇帝似乎没想到他们已然掌握一切,把长公主送到丞相府的时候,还说:“麻烦爱卿了。”
慕丞相想了想,从丞相府到回宫还有一段距离,似乎是看她睡着了,阙离不忍车马颠簸,这才在半路停下,将人送回了相府安寝。
合情合理。
他倒不担心有诈,如果说阙离知道自己与摄政王的谋算,绝不可能那样云淡风轻。
区区小儿,怎能滴水不漏?
又怎能亲手将重要的人,置于危险之地,安然自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