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影消失不见,他回到马车,问车窗旁的冯吉:“人都安排好了吧?”
“回君上,无一疏漏。”
帝王的暗卫军,随着他的到来,已悄悄将镇北王府围得水泄不通。有些人想动旁的心思,也得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资格。
“不过冯吉,有时候孤真的想演一出英雄救美,拿命来搏她几分欢喜。”
“老奴以为,也不是不可以。”冯吉多少了解阙离,他说出来的话,哪怕掺杂着玩笑,也是心里动了真格的。
“就说谢月沉,不就是得了这样的好处吗?”阙离喃喃道。
那年雪山围困,他也是去了的,只是路途遥远,哪怕刚收到讯息就即刻出发,也还是晚了些。
他看着谢月沉背着她从雪地里出来,头一次觉得自己太小了,不仅是年龄,还有力量。
阙离想,他得快点儿长大,才能成为守护阿姐的男人。
那之后,他夜间只睡几个时辰,余下时间,总是在不厌其烦地一遍遍训练自己。
哪怕足够聪明,也总要努力些才好,如果是关于她,他愿意更加努力,事无巨细。
虽说阿姐重生归来了,可他比以前更小心,也再经不起一点点关于她的动荡,这才如此大张旗鼓。
亚父说过,机会只有一次,阙离再也赌不起了。
他派人去买了她喜欢的糕点,又拿起奏章静静翻阅,一边办公,一边等她。
阙离有耐心的很,毕竟更长的时光他也等过,直到再次听见她的脚步声,冯吉还没来得及通禀,他就已经掀开了车帘,指尖还夹着奏章。
不得不说,阿姐的人缘真好,那穿的素净的小姑娘一路送着她出来,十万分的恋恋不舍。
阙宁也不扭捏,直接张开了双臂,说:“来,到姐姐的怀里来。”
以为痛失堂哥的小姑娘揉了揉眼睛,扑进了少女香软的怀抱。
“喂,谢摘星!”
马车上的少年坐不住了,扔了奏章,大步一跃跳下车,横亘到两人之间。
“她是孤的女人。”
你有多远,离多远好吧。
长公主跟看怪物一样,把那小姑娘又拉到一边,从钱袋子里倒出来许多颗糖,塞给了她。
“乖,以后姐姐疼你。”
阙宁笑着说,她知道谢摘星一向视谢月沉是大英雄,也知道谢月沉对这小妹妹很有几分疼爱。
既然同袍已逝,他遗留下来的亲人,她总会替他照顾几分。
所以阙离是在发什么疯?
长公主嫌弃地看了一眼,径直跳上马车,既然他不放心,那就一直跟着呗。
她安稳坐好,理了理衣摆,见人半天不上来,才掀开车帘去看,好家伙,堂堂的一国之君,在和一个小姑娘抢糖吃。
真是绝了呀。
那白色帷帽下是一张最干净无邪的脸,少年有着精致的眼尾,殷红的唇,却说着最薄情的话:“小孩子家家,吃什么糖,坏牙齿。”
谢摘星哽咽了一下。
阙离抢到手后,唇角往上提了提,他转过身,看见阙宁时,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我就看看。”
他说着,重新塞回小姑娘手里,伸出指尖挠了挠后脑勺。
“你最好是。”
长公主放下车帘,等少年坐到身边后,冷冷说道:“这不像你。”
“是,”他乖巧地点点头,小心翼翼看着她:“可我也想要阿姐疼我,哄我,…爱我。”
少年的尾音似带着小钩子,阙宁听不得这样的话,粗暴地打断道:“闭上眼睛,伸出手来。”
帝王乖乖照做。
他以为掌心会挨戒尺,没想到是轻巧的重量,他捧到鼻尖,连空气都透着甜味儿。
“别人有的,你也会有。”
阙宁没去看那双因喜悦而落满了星星的眼睛,她偏过头不耐烦地说:“幼稚死了。”
“可我看姐姐,真的很喜欢小孩子呀。”阙离剥了颗糖到嘴里,怡然的说,他心里想着慕卿卿这皮.囊虽差了些,可至少康健。
只是连阿姐自己都不知道,她原本的那个身子有多差。
他也不想叫她知道。
长公主是多骄傲的一个人啊,要是知道,一定会万分难熬。
阙离眸色渐沉,他眨了眨长睫,将她喜欢的糕点递了过去。
阙宁好像有点儿晕车,她伸手接过,却没有胃口,反倒有几分恹恹欲睡。
“难受了?叫你膳后乱跑。”阙离不咸不淡说了一句,手却自觉地握了过去。
阙宁不舒服便懒得躲避,少年的手指温软,指腹有层薄茧,力道不轻不重地摁在了她虎口的穴位上。
“你这行不行呀?”她问。
“我行不行,你试试不就知道了。”阙离一本正经的,他缓缓揉动,眼底升起了零星笑意。
“信我,合谷穴,止晕眩。”
少年人的声音清净好听,似春风拂过,阙宁好像有所缓解,她轻声道:“真奇怪,你明明不是医者。”
窗外日光正好,阙离有片刻的静默,他收回手,自嘲地笑道:“久病成医,总是会些。”
这话恰到好处,很容易引起怜惜,阙宁偏偏道:“吃亏是福。”
“那我祝阿姐福如东海。”少年狡黠地眨了眨左眼,继续道:“当然,最重要的是后面那句,寿比南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