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微到底没听见风凛对他更亲近的称呼。
听着他的话,鬼气窜得更快了,差点呛着江微。
好小气。江微在下巴动了动,假装在口中嚼的是鬼主本人。
江止回来的很快。
他还穿着江微传经大典上那袭道袍。
江微仰起头,有些惊讶:“兄长还穿着……”
“嗯。”江止笑着应了声。
“可你以前不喜欢逍遥仙宗的衣裳制式,说太古板。”
“现在不觉得了。”
因为阿微穿过。江止笑容更甚,心情很好。
自听到阿微的死讯那日起,他就再也没有这么开心过了。这几百年来他浑浑噩噩,只有看见了弟弟,才能有一点生机。
江止靠近了,江微本能地缩了缩,蜷着腿坐在床上。
那件道袍被罩住了少年。
江止俯下身,指尖灵巧地为少年系上衣衫:“抬起手。”
少年很乖,展开了身子。江止纤长的指尖从他手臂下穿过,抱起他,为他系好素衣上的每个配饰。
他起身。
少年懵懂地看着他,乖巧极了。
江止捏起他的下巴,仔细端详。眼中全是满足。
江微顺着他的力道,轻轻仰起头:“其实我一直有件事想问问兄长。”
“嗯?”听到他主动说话,江止还有些意外。
他早做好了江微抵触他的准备。
他轻轻握住江微的手,指尖微动,挑开少年无力的拳,与他指缝相贴,指尖相扣。
少年轻笑一声:“兄长很喜欢捡我剩的东西?”
周遭的温度陡然冷了些。
江止捏紧了少年的手,警告着他不要乱说话。
江微却像是没有感受到一般,垂下眸子,话中带刺:“逍遥仙宗的各类大典,你哪怕上去祈福过一次么?从来是我去做。可是名声全落在兄长头上了,你好像很喜欢这样,夺走我该得到的东西?”
他阖上了双眼,身子无知觉地颤抖,恐惧发自内心。
却仍坚持要指责江止。
他不是从前书里那个炮灰了,他不会再一味忍耐。
“啊……”
江止愣了一瞬。
弟弟在认真地反抗他。这个念头只在他心中过了一瞬,便被他挥去了。
他的弟弟,怎么可能反抗他呢。阿微只是在生他的气,因为他忽然打断了阿微的风头。
太可爱了。
他兴奋于江微的鲜活,紧紧拥住了他。
“阿微生气了,”江止笑着道,“真好,你生气也这么好看。”
怀中的少年,战栗停止了。
他忽然平静下来。
兄长永远那么高傲,听不进他的话。
他从前对兄长说,他不想用法术遮住容貌。他想漂漂亮亮的。就算他很弱,但不至于每时每刻都要藏住自己的样貌,就像做贼心虚一样。
兄长只会告诉他,阿微这样不丑,兄长不会嫌弃阿微。
江微只能噤声。
后来,江兰亭亲手剐坏江微的脸。
江微痛哭着,对他们重复,自己不愿意毁掉容貌。
那时江止蹲在他身前,轻点着他的脸,指尖抓进他的伤口,把它撕裂,让它更加狰狞。
他说:没关系啊,阿微这样也很美。
江止的指尖,又搭在江微脸上。
指尖从白皙的肌肤上划过,一道红痕迅速晕染开了,侵占苍白的肌肤。
就像从前。
江微的视线逐渐模糊了,他恐惧得犯恶心。
周身却送来了一丝清凉。
一缕鬼气在他额角揉了揉,唤回他的神志。
无明尊者在一旁听着。江微忽然轻松了些。
江微清醒了些,轻轻道:“兄长又想毁了我的脸么?”
江止笑了:“阿微这么喜欢这张脸,我怎么会毁了它呢。既然你这么喜欢,那兄长就让你顶着它,风风光光地出现在修真界……如何?”
言语甜腻,像是蜜糖。
可惜糖里有毒。
江微全身紧绷,声音发涩:“兄长这是什么意思?”
“做兄长的道侣呀,”江止轻轻笑着,为江微拢起黑发,“到时候阿微就这样,漂漂亮亮的,与兄长合籍。这样我们就能恩恩爱爱,永远在一起了。”
江微的面色,在一瞬间空白了。
他看着江止,像是在看着一个疯子。
“……兄长?”他难以置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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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缘被从审慎堂放出来,掐紧了大腿。
他去问了许多人。可所有人都说,凤火之中从没出现过什么人的手,定然是他看错了。
至于主持大典的人,之前大家都说是喻鸾尊者,可今日管事便通知他们,青鸾尊者回来了,便由他主持。
思缘如坠冰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