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机可以还给我了吧。”苏泽说。
带头的男人不耐烦地朝手下挥手,苏泽接过扔来的手机,默默收进背包。
雷哲全程旁观,旁观出了一身冷汗。待男人走远后,他低声问:“你有几分把握?蓝傲文真会见我们吗?”
苏泽挎上背包:“如果他不肯见我们,做好准备就是了。”
雷哲很想抱头蹲在地上。
被人拿枪戳着后背,等待的每一秒都无比漫长,雷哲心里七上八下到了一个顶点,就在这时——
“你就是那个想见我的狙击手?”
低沉冷淡的声音自身后传来,雷哲猛地转过身,不禁倒吸一口冷气——蓝傲文?!他居然亲自过来了?
同来的还有之前那个男人,除此之外没有别人。蓝傲文竟然只身前来,雷哲回不过神,等等,作为一名享誉大陆的大魔头,你是不是也现身得太快了?
逆着火光而立的蓝傲文,至少在第一印象上是与楼战那样将“鬼畜”两字写进骨子里的魔头全然不同的,蓝傲文很美,明明刚刚才施过暴,犯下那般血腥的罪行,偏偏此刻站在面前,却是让人半分也恨不起来。就好像路西法才刚刚自神座旁坠落,地狱的黑暗还没带走他身上耀眼的光华。
但这份超越性别的美带着一股魔性,雷哲又想起在望远镜下看到的那一幕,越发觉得这个人灼亮的眼睛里满是冰火交加的欲望,使他拥有了这副天使的外表,和恶魔的眼睛。
苏泽注视着站在离自己十多米开外处的蓝傲文,不自觉攥紧了手指,空空的手心里却没有一把冰冷的枪,他的枪被收缴了,从未觉得手心这么空过。
阔别三年,他们还是再见面了。
他曾在沙漠中看见一只饥渴的沙漠鹰降落在绿洲中一片清澈的水源旁,但它只是站着岸边,始终踯躅徘徊,想要靠近却又不敢靠近,因为它比谁都清楚这片看似美好的绿洲只是剧毒的陷阱,只要抬头放眼去看,就能望见远处漂浮的鸟类尸体。这片水域只有近处是最美的,最诱人的,所以那只沙漠鹰便只是低头看着近处的水。它不会饮水,但也不会抬头去看这片水源最恐怖的一面。
他觉得自己就像这只沙漠鹰,无时无刻地觊觎着,又时时刻刻地防范着。
我终于又回到了这片水域,想看看它是不是已经变成了地狱,又想看看它是否还美好如初……
“是什么让你这么自信我一定会想见你?”蓝傲文双手抱在胸前,一步步走过来,“你觉得我真的会对别人说你比我更厉害吗?”
四周提着枪的守卫们彼此相视而笑,那些让蓝傲文的追随者们无比头痛的“蓝傲文亲口说”终于可以盖棺定论了,雷哲也有些遗憾,果然谣言不可信,以蓝傲文这么张扬自负的个性,怎么可能承认有人的射击术比自己更厉害。
哪知蓝傲文接下来却说:“我是说过。”
“……”雷哲都替蓝傲文的手下脸疼。
蓝傲文提起身前人的手腕,眼睛细细端详着:“三年了,你真是一点没变。”他的手掌顺着苏泽的小臂向上抚摸,手指探进挽起的袖口下,摸到了紧绷的肌肉,跳动的血管……
那画面让两人身周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气场,雷哲知道蓝傲文这一摸其实是在有意羞辱,但是蓝傲文的眼神却又有点说不明白。
大魔王最后冷淡地抽出手指:“冷冰冰的。”
蓝傲文抽出手指的那刻,好像有一股电流从体内撤走了,苏泽回过神:“希望你能帮个忙,我的同伴被丧尸袭击了,现在急需疫苗。我只需要一只。”
蓝傲文眯缝着眼,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睨着苏泽:“我摸你两下你就要跟我提条件了?”
蓝傲文的手下都很配合地笑起来,雷哲也觉得面子上挂不住,心中鄙视地想,你不是摸得挺爽么?
苏泽见蓝傲文转身就要走,沉声道:“看在我曾经救过你的份上。”
蓝傲文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有一只狼快死了,后来一个猎人救了他,并且驯养了他,然后某一天,这个猎人忽然找到了他丢失的猎犬,于是便将这只狼抛弃了。可是这只狼早已被驯养,他已经无法在没有猎人的世界生存,你觉得这只狼要是当初就知道自己的结局,他还会感谢猎人救了他吗?”
“……你不是狼,我也不是猎人。”
“当然不是!”蓝傲文被激怒,“你还想驯养我?!”
雷哲在一旁暗暗怪苏泽嘴笨。
苏泽沉吟许久:“你可以提条件,要怎样才肯给我们一只疫苗?”
“要我提条件,也要你有对等的筹码,你有吗?”蓝傲文反问,“以前或许有,但现在非但没有,说不定你还会为贸然跑来找我付出代价,”说到这里嗓音一沉,一字一顿道,“因为我一点,都不想见到你。”
雷哲冷不丁对上蓝傲文的眼睛,只觉得火光在他眼里蓦然一跳,如鬼火般跳得人心惊胆战。蓝傲文……真的和楼战完全不一样,楼战是坚定的恶魔,蓝傲文更像是捉摸不透的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