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的话。”戴舒彤倒了碗茶递过去,见他脸色比前几日又差了些,很是担忧,“赵叔,您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至少去县里的医院看看吧。”
“我心里清楚,这病治不治都是白搭钱。我这把年纪了,生死由天吧……就是难为两个孩子,千里迢迢投奔我,我却没办法?好好照顾他们……”
戴舒彤心里揪着一块,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她听吉祥说过,他们姐弟一直在镇上被母亲养着,父亲在他们还没出生的时候就外出做生意了,后来一直没回来。据镇上的镇民们说,父亲在外面挣了大钱,早就娶了别人,也?有了另外的孩子。
母亲旧疾缠身,后来又郁气难消,到死都没再提过那个人的名姓,后来也只是嘱托他们兄妹去海岛寻舅舅,并不想跟那个人有牵扯。
这还真是应了那句“男人有钱就变坏”,戴舒彤不禁为吉祥的母亲感到些许愤懑。
吉祥如意对自己的生父也没印象,只是眼下舅舅的病情日渐恶化,他还是想让两个孩子有所依靠,这几日一直翻来覆去地想。
“我还是觉得,吉祥如意虽然跟了我阿姐的姓,到底是那个人的骨血,于情于理他都该尽到父亲的责任……就是我去了,两个孩子也?不至于从小就孤零零地为了生活开始奔波……”
戴舒彤知晓他是想让吉祥如意去寻找生父,便问道:“赵叔您知道那个人在哪儿?”
“他是在问城走皮货生意的,听说后来去了弛州成婚生子,八成还在那里。”吉祥舅舅拧眉细想了下,才说准那人的名字,“哦对了,他叫柳长生,不过我觉着这名儿烂大街了,怕是一时也不好找。吉祥如意身上戴着的铜钱,倒是那时候他留下的。”
戴舒彤觉得,对方都不顾发妻重娶了,便是带着信物上门也不会?承认。不过为了安吉祥舅舅的心,还是做出保证:“赵叔您放心,到时候多打?听打听,我一定?帮着吉祥如意找到他们的父亲。”
“说起来倒也?没什么放心不放心的……这事终归还是得问问两个孩子的意思,他们打小懂事,主意也硬,要是不愿意认那个爹,就由得他们吧。”
吉祥如意从出生就没见过父亲,小时候倒也?缠着母亲问过,后来听多了镇民们的谈论,也?知道自己父亲是个薄情寡义的人,便不再抱有幻想。
只是吉祥心里始终有些疙瘩,不明白父亲为什么会?抛弃母亲,很想寻个明白。
因为家庭的原因,吉祥如意远比同?龄的孩子成熟一些。他们知道舅舅的病情不好,怕是难以让他们养老送终,嘴上不说,心里已有了主意。
“那吉祥想去找父亲么?”
吉祥点点光溜溜的脑壳,说道:“我还是想去见见他,也?不为别的,就是想见见……”
戴舒彤很理解他的心情,怎么都是自己的生父,从来也是停留在印象中,总还是有些放不下的联系。
“那好,到时候姐帮着你们一起找。”
吉祥高兴地咧嘴,又道:“彤彤姐也?说过弛州这个地方,你的家会不会?就在那边?”
弛州这一地名,也?是戴舒彤从霍成冬口中得知的,在东南西北哪个方位她都不清楚,到时候还得托人打听。何况她的事,又是争家产又是养子杀养父的,听着就血腥复杂,她不想在全然不明的情况下去追查,还是先把两个孩子安顿好为妙。
“彤彤姐!码头前停了好几艘大船,有好多背枪的人,要在咱们岛上收补给,给的钱是那些商人的一倍!隔壁李婶儿花爷爷都去了!”如意赤着脚跑进来,兴奋得两眼发亮。
戴舒彤好像都能从她眼里看到铜钱的影子,笑了句小财迷,跟吉祥把家里多余的一些海货都带上,也?打?算去凑个现成。
军绿色的大船,将海岛小小的码头逼仄得有些可怜扒拉。
吉祥看着不同?于往常过路的货轮和客轮,兴奋地直跳。
戴舒彤看那些穿军装的人气势威严,揪住他不让乱跑,排着队等在其他岛民的后面。
“彤彤姐,这就是当兵的么?看起来真威风,我长大了也?要去当兵!”吉祥看着那些人背上背的枪支,手指头比着八啪啪了两下。
“当兵很辛苦的,你要吃得了苦,姐头一个支持你!”
“真的么?”吉祥一下高兴起来,“我能吃苦,我跟舅舅出海打?渔都不怕累的!”
戴舒彤看着眼前忽来闪去光亮脑门,禁不住笑了笑,见前面的队伍又缩短了一些,招呼如意把小框里的扇贝端起来。
船上下来三四个人,打?头的一个穿着跟其他人都不一样,看起来格外威风些。
如意小声感叹:“那个人真好看,是我见过除了彤彤姐第二好看的人!”
戴舒彤听着她的话向前看去,也?被惊艳了一瞬。
那人是真好看,眉清目秀的,笔挺的军装衬托出来几分凌冽的气质,看起来十分养眼。
戴舒彤也由不得多看了几眼,见对方的目光投射过来,像做贼似的连忙偏转了头。
“彤彤姐,他过来了!”如意拽拽戴舒彤衣袖,语气有些激动。
戴舒彤心里却打起鼓来,别是多看了人家几眼,把人家给惹恼了吧……
“戴小姐?”
年轻的长官立在戴舒彤面前,清俊的脸上微微讶异。
“彤彤姐,这个人认识你!”吉祥抬头看戴舒彤,比她自己得了线索还亢奋起来。
戴舒彤愣着,嘴唇蠕动,实在不知如何跟眼前的人张口。
那长官见状,又上前了一步,道:“我是沈言,戴小姐不认识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