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微反而没事人一样站出来,继续主持大局:“无妨,箭矢无眼,吾相信这位勇士也不是故意的,不过虚惊一场,众将士不必放在心上。这位勇士也请起来吧,恕你无罪。”
唐超慌忙磕头谢恩,起身后浑身是汗地退到一边,别说当什么队正了,能保住小命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于是少微宣布:“获胜者,华苍。即刻起,擢升华苍为新兵玖队队正。”
华苍微眯起眼看着他:“谢太子殿下。”
羽林军帅帐中,太子殿下单独召见了华苍。
在等待华苍的时候,少微有些局促,手里不停转着那根穿着橘子的箭,听到通报,又赶紧换了个姿势。于是华苍进帐,就见一个华服少年低着头,正专心致志地把橘子从箭上取下来,然后一瓣瓣地剥开皮。
人就站在自己跟前,但少微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尴尬得脸上都有些发红。
倒是华苍坦然得多,他单膝跪地,抱拳施礼:“原来是太子殿下,多有得罪。”
难怪这人那么积极地拉他参军,难怪他那么自信地约他在校场相见。
原来他是将,他是兵,他是君,他是臣。
少微轻咳一声,走下来将他扶起:“无妨,我就知道你有能耐的,你看,这不是刚进来就当上队正了。”
华苍道:“此事亦要感谢殿下的照顾。”
“你看出来了?”少微瞅瞅他,怕他不高兴,忙道,“你不要觉得胜之不武,就算没有我插手,你也一定能赢他。我只是看不惯他之前那般做法,所以略施薄惩而已。”
“……”
“真的,你是凭实力获胜的。我也没有违反规则帮你,我只是计算了一下西北角和西南角到高台中心的距离,发现西北角的距离稍稍近一些,而且那个时辰,西北角的日头不太刺眼罢了。”
“……”
“我承认是有一点点不公平。”少微懊恼道,“但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我的错,都是……对,都是时辰的错,谁让那时候太阳刚好照到那边呢。更何况,你本来就比他厉害啊,由你来当队正,所有人都服气的。”
“殿下不用向属下解释,羽林军归殿下掌管,殿下想怎么做都可以。”
华苍语气无波无澜,然而少微羞愧难当,想明白后自己叹了口气:“……是我错了。”
他向父皇要求掌管羽林军时,承诺的便是“一视同仁”,今日自己却刻意偏袒,犯了大忌,方才种种,不过都是借口罢了。
只是事已至此,无可挽回。
华苍看着眼前沮丧的少年,只觉得他像是要被自己蠢哭了。
这小瞎子,怎这般傻气?
华苍本就不纠结于此事,想到什么,解下腰上的题牌:“这个还你。”
少微还沉浸在自我反省之中,闻言愣了一下。
伸手接过来,认出是什么东西后,少微不禁讶然:“这个怎么在你那儿?我还以为弄丢了。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又不好看,你怎么还当饰物挂上了。”
华苍问:“这什么鬼画符?”
少微笑着把题牌递回给他,逗他说:“这叫勾股弦符,保平安的,送你了。好歹是本太子的真迹呢,你继续挂着吧。”
华苍也没多说什么,顺手挂回了腰间。
趁着气氛缓和,少微把剥好的橘子递给他:“你射中的橘子,特别甜!”
华苍拿过来吃了,酸甜的汁水溢满口中:“唔。”
两人分吃完橘子,华苍蓦地又想起一件事:“你知道是我……”
少微还未反应过来:“什么?”
“那日你在小陶巷遇见我,不是巧合吧?”
“啊,那件事。”少微点头承认,“不是巧合,我就是去找你的。”
华苍眸光微变:“你知道我擅自离营,也知道我去了哪里,是么?”
“我还知道发生了什么。”少微正色道,“你不要把我的羽林军看成可以随便来去的地方,你擅自离营的第一天校尉便发现了,只是我压着这件事没有声张。”
“为什么?”
“因为我也想知道那些人的目的是什么。”少微看着他道,“九月廿三,西桥渡口,以物易人……我想知道,物是何物?物在谁的手中?”
“……”华苍没有回答。
少微也没有追问:“什么时候你信我了,再告诉我好了。只不过对方约定的日子还剩七日,信阳侯的越骑军还没查出贼人下落,怕是没有那么多时间准备了。”
华苍心想,看来这个小瞎子也不是真的那么傻气,还是有些储君的样子的。
他斟酌良久,道:“所以那罚我三日不准吃饭的人也是殿下你了?殿下是已经想好了要怎样罚我,才请我吃那顿馄饨的,是么?”
“那个……”少微万万没想到他还记着这茬,只得顾左右而言他,“还吃橘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