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明明都说?了的:只要?戚长风能好?好?陪着他就好?。
但戚长风非但不能陪着他,也没有“好?好?的”——戚长风好?像已经快要?一团糟了。
“其实?阿归这?次回来以后,曾经问过我一个问题——他问我,为什么会喜欢你呢?”
小皇子的眼神安安静静落在戚长风身?上,像初雪落在眼眶一般轻而微凉:
“我说?……因为我像是从?小只见?过你一样。只见?过你,于是长大了也看不见?别人,就这?样喜欢了。”
“但是戚长风……你真是跟小时候大不一样了。跟我认识的、我最初喜欢的,都不一样了。”
“你甚至像是……快疯了。”
爱人的知觉永远最疼痛灵敏,康宁又怎么可能感觉不到?
只是爱——爱可以是视而不见?的体贴温柔,也会是腐溃来临时替他一刀剜下去的疤口。
“你知道你现在像谁了吗?你开始像杨涵了。像失去太子之后的疯狂的杨涵——我不知道你这?回到底要?去做什么事情。但我不可能放你走。”
康宁的神情温柔而哀伤,“可是戚长风,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你从?来都不是这?样的人。你从?小最恨的便是草菅人命的奚南王。这?七年的征战都没有真正?改变你的本性——”
“我都快要?死了,不要?在最后让我成了那个毁掉你的人,行吗?”
“戚长风,我爱你。我不用你救我,你也爱我就行了。”
戚长风嘴唇微动。那一刻他已经没有任何的力?气去否认解释什么、或者遮掩描补自?己并没有变得偏激疯狂。
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一脚踏入黑暗的漩涡里?了,好?像他已催眠式地封闭了五感,直到在冥冥中看见?了爱人伸来的、救他的手。
太久太久了,他时时刻刻处在快要?失去康宁的极端恐惧之中。人是不能长时间待在这?样的状态里?面的。或者也许康宁在当时那个夏夜就离开了,那可能会让戚长风生?出巨大的、崩裂式的痛苦,却不会叫他在日复一日的焦躁暴戾里?沉默无声地变质腐朽。
他已经没有多余的气力?去想自?己变成了什么样,自?己喜不喜欢这?样——可能他在潜意识里?也本能地逃避着这?个问题。
但是当康宁替他做了选择,并试图将他从?泥泞的悬崖边拉出来时——戚长风那一刻的感觉就好?像溺水的人重新获取了新鲜空气。是得救。
他脱力?般地像前走了一步,然后整个人都僵硬地栽倒了。
康宁微微一顿,然后跪坐下来,把他的头搂进怀里?,像安抚一个孩子那样拍抚着他的长发和脖颈。
小皇子能感觉到戚长风的眼泪流到了他手心里?。但是他们没有说?话、没有动作,只是安静地待在此刻,一如幼年时的小皇子在戚长风父母祭日那天撞上去、也安静地搂着他、整个人缩在他怀中。
“我还是要?去的,殿下,”过了很久,戚长风才哑着嗓子开了口,“只差最后这?一味药了,殿下的毒一定可以解的,我不能放弃希望。我保证我不会行事过度激烈的,我可以去商量、去求他们、可以用蚩族人需要?的东西交换——”那些理智思考和掌控局面的能力?好?像在这?时终于慢慢在戚长风身?体里?回笼。
“殿下的解药就在那里?。我一定可以拿到!”
“不行。只要?你还怀着一定要?拿到的心,我就不会放你走,”康宁温柔地抹去了他的眼泪,“戚长风,没有谁是一定要?活着的,哪怕他对你再重要?……”
太子死的时候,康宁就被迫明白了这?一点:“戚长风,你要?……你必须做到——或许一切都没那么顺利,我也许很快就要?死了,你要?能接受这?个。”
“我不能……”戚长风情绪激烈地想要?反驳。
“你必须。”康宁按住了他的嘴唇。那一刻,小皇子的神情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冷酷,“不单是你,我的父皇,母妃,甚至是碧涛他们……都必须要?接受。”
“我不想再听到谁会受不了了、谁要?坚持不住了,我不想再背负谁人生?里?的痛苦跟绝望。说?真的,挺累的——分明是我快要?死了。我没有力?气再顾及别人的情绪了。你们是一定要?叫我背着无限的罪责死掉吗?”
“我能为了你们自?以为是的‘为我好?’一直做个无知的、连自?己最后的人生?都掌控不了的傻子,凭什么你们连为了我好?好?生?活下去也做不到?”
作者有话要说:解毒前把所有乱七八糟的问题解决掉哈!因为解完毒以后就太甜了,不适合再放这些。
康宁生命中的有些东西始终是有问题的,装糊涂达不成真正的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