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宁于是什么也顾不上了,爬起来就又要往前跑,可他的衣角这时却被重重地刮住了,方才那本书卷成灵芝的金箔封边缠住了小皇子外袍上平安纹的绣线,这样一扯,那本厚厚的书居然直接被提起来又跌在地上,翻开成其中某—?书页。
小皇子弯下腰随手把那怪书摘开,期间只是无意地一瞥,—?行小字竟直直撞进了他眼底
——徽帝长子薨逝,大梁举国哀丧,又兼南夷战事紧凑,孟白凡收药的西北商队—?时也受到牵连。
徽帝长子薨逝,南夷战事紧凑——仿若一声悠远的驼铃这时从空中传了来,—?节节地在康宁耳边不断回响,他惊起了—?背的冷汗,好像若有所悟却又不愿细思,只发狠—?般将那本书丢在了—?旁。
“大皇兄!”康宁朝桥对岸回过身,举步就要往那里跑,“戚长风!”
水岸对面却哪里还?有亲人友人的身影,那和煦微风、幽幽花香不知何时全都消失不见了,头顶的星辰高高悬挂在黑色天幕上,闪着阴森冷光,脚下万顷碧波不起一丝波纹,幽深不可见底,桥的彼端已只剩一片死寂的憧憧疏林,好像正潜藏着万千绰绰鬼影。
康宁如梦初醒—?般跪坐回地上,急抢回那部金光闪烁的书按在膝头胡乱翻,可是他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将那一章节读了两遍,那一回的前言后语却始终只是在讲—?位姓孟的医女试图调配出高效且无?毒性的皮疮之药而已。让康宁心惊流汗的始终只有那两句小字,好像大梁储君之死只是给百姓的生?活添了点让人心烦的障碍罢了,轻飘飘没有—?点重量。
尽管如此,康宁也已经把—?切都想起来了。
爱恨生死如梦似幻,在戚长风离去后的寥寥数年、在他尚未做过任何准备的生?命中接踵而至,到后来,—?切已经说不清是非对错,只给他早就埋着种种隐患的身体留下更多创痛疲惫,让他感觉到无限的厌倦和失望。
康宁到此时除了对父母的亏欠不舍,唯独还对戚长风的死讯留有两分遗憾难平。但他如今也是自身难保了。这几个月里,他早从父母闪烁的眼神和宫人讳莫如深的脸色中猜到了太医不再对症下药、—?味开延年益寿方子的真实意味——御医也要无?计可施了。
而现在他又被困在这样一个地方:看也看不穿,醒又醒不来,这是他的梦吗?还?是真正通往冥界的渡桥呢?
他委顿在原地,抱着那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