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在日光之下,这些见不得人的想法从来不能在她的男人和孩子面前冒出哪怕一个小小的气泡。她永远得要做一个善良的女人,一个温柔识大体的母亲——
“戚小郎虽然个子长大了,但他周边没有个妥帖伺候的老嬷嬷,更没有了亲生的父亲母亲教他,陛下贸贸然赐两个宫女过去,他又哪里好意思这些事?”杨妃亲手给皇帝奉上了茶水,言语间柔情似水地睨了男人一眼:“菁宇一向最同戚小郎玩得来。照我看,不如就让他们年轻人出宫一起散着玩玩,有宇儿这样稳妥的兄长带着他,既不叫孩子贪鲜迷了眼,走了歪路、移了性情,又能叫他明白这其中的好处。”
皇帝一听心里头就想笑——戚长风是被赵云侠带在外头野了快一年才回来的,这孩子还会有什么没经过没见过的?再说戚长风那个性子,就绝不是个羞涩懵懂的类型。何况这满天下的少年,但凡到了十几岁知人事的年纪,无不早早就背着长辈把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全弄懂了,哪里还需要别个来引导?
爱妃还是太天真,怕不是被菁宇那小子的蔫样子给骗过去了,满以为宫里养了一群乖乖的好宝贝,一尺一寸都要嬷嬷给比着才会做事。
只是徽帝心里这样想,嘴里可不会这样说。他自认自己乃天底下第一等温柔体贴的男子,哪肯拂了爱妃的好意:
“朕早便说,阿涵真是朕生平所见最知心解意的女子,”皇帝执着那双已见岁月的手,眼含秋水,目蕴深情,两人相望时便好似人间最相爱的一对鸳侣:“如此周到,真是再好不过了!”
调子一定,杨妃便对儿子如此这般地交代了一番,结果让前来给母妃请安的大皇子也懵了,一时之间颇有些摸不着头脑,提出了跟他父皇一样的质疑:
“戚长风他又不是个傻的,平日里自己就没少往宫外头跑,该明白的早就明白了的,哪里需要我带他去开窍?”大皇子早已觑见母妃身边立着的四个俏生生的宫女,目光不由一直往她们身上睃去,回话时也有些心不在焉的。
杨妃最不喜欢儿子像他父皇的一点,就是大皇子完美继承了他父皇的多情,常爱对着身边的美人们抛洒温柔。要不是嬷嬷来报,儿子恐怕与书房里一个侍墨的小太监有些不清不楚的,杨妃也不会这么急着给儿子选起了侍妾——如今看来,儿子在男女上都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忌讳,连这点都跟他父皇一模一样!
杨妃想起来这些便心中不乐,只能尽力维持着语气平静,指点儿子:“你父皇这样看重戚小郎,只恨不得真拿他做儿子,连这些都要替他想着。如今戚小郎不知道因为什么,推拒了你父皇的恩赐,你作为你父皇的长子,也要像戚小郎半个大哥一样,多多关心他的事。这又不是什么为难的任务,母妃都已经跟你父皇说过了,宇儿就当帮母妃一个小忙了。”
亲娘都说到了这份上,又不是什么大事,大皇子自然痛快地答应了下来。再说因为戚长风的推拒,他自己的宫里还额外多了两个赏心悦目的丫头,于情于理都应该做东把戚长风请上一请——地点就直接定在颐春楼了,两件事情正好能一顿完成,岂不便宜?
大皇子这般如此、如此这般地同戚长风一说,戚长风立刻就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他倒也并没有生出什么抗拒。
颐春楼是时下京城最有名气的一家花楼,其自酿的颐春酒和楼里美若天仙的姑娘们一样出名,胜过京城无数大大小小的酒坊,更被许多文人骚客称为留仙酒,就是说这酒醇美得连仙人喝了都会甘愿留下。
在颐春楼吃一吃大皇子做东的宴席,听一听乐姬的奏演,再配上两盅留仙酒,也不失为一件好的消遣。又不是说大皇子到时候会硬压他在榻上,非得看他同颐春楼的某位姑娘当场行事才肯罢休。
“那就说定了。”两个人一拍即合,于是很快谈妥了约定的时间行程,“到时候下了武课,我直接在太和门那边等你,和你一起过去。”
康宁正是这时候从殿外跑了进来,竖着耳朵捉到了他大皇兄的后半句,于是他兴奋兮兮地扑过来就问,“大皇兄和长风哥哥去哪里?带上我吧!我也和你们一起去!”
谁想他的大皇兄和好朋友听到他的话,一齐转过头,毫无犹豫异口同声地拒绝了他:“不行!你不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