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一个时辰前还闹着要等舅舅来不肯睡午觉,浣青那娴熟的手法一拍抚,这一日的小皇子也是睡够了才醒的。
他还没睁开眼,就已先软软地问起话来,“小舅舅和戚哥哥来了吗?”
“早已来了!”浣青已经接过小丫头递来的温热的布巾,把小皇子扶起来给他擦脸了,“奴婢刚刚去给娘娘回话,还跟着看了一眼,听了一耳朵呢!二公子这一趟回来啊,可是黑的像碳一样了。还有那戚小郎君,果然是个少年英雄,十四岁,生得快有大皇子那么高了。正跟陛下讲述他在南疆抗夷的故事呢!小小年纪,实在了不得……”
短短几句,康宁已是听急了。
他一侧身躲过浣青的手,像一尾小鱼那样从床上快速滑了下去,趿着鞋子披头散发就往外边跑。“怎么不叫我起来呀!”他不高兴的喊。
“哎呀!小殿下快回来!”浣青被唬了一跳,在后面直跺脚。“头也没梳衣裳也没换,人又不会跑,你着的什么急呀!”
康宁在前面跑得都快没影了,压根不听她的,碧涛等人举着梳子外衫腰带佩饰在后面呼呼嚷嚷的追,一串人简直把半路撞见的宋嬷嬷二人给惊呆了。
“成何体统!这是干什么呢!”宋嬷嬷压着嗓子低喝道,“这些小冻猫子瞎跑乱撞什么呢?要翻天了不成?不知道小主子正在后头歇晌吗?”
浣青这会儿才追上来,闻言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还歇晌呢!最前面跑的那个就是小主子,听了两句新鲜人的新鲜话,急得什么似的!衣裳都不耐烦穿了!也怪我多嘴,该收拾好了再告诉他的。”她把气喘匀了,也不跟两个老嬷嬷这耽搁时间了,赶紧又往前殿追,“只别跑的太急跌上一下,要不这一干人都得跟着吃挂落!”
戚长风坐在帝妃下首的位子上,早听见了一串由远及近的喧闹声,他已知道皇宫大内是这天下最规矩森严的地方,还纳罕这样乱哄哄的动静是哪个牌面上的人物闹出来的。
然后他就见屏风后面钻出来了一个头发披散、玉足半裸、白雪般的小女孩儿。她的目光先投向云侠大哥,打量了两圈,有些陌生又带些亲近的意思,然后就转向了他。
她望向自己的眼神好奇又直接,没有一点陌生人眼神相接会有的避讳与羞涩,像一只观察人类的幼猫那样,毫不避讳自顾自地盯着他,带着一种让人怜爱的懵懂纯真。
凭良心说,在中原流浪了大半年,戚长风跟着赵云侠也是长过许多见识的。他见过江南的名妓,结识过美名动江湖的十四娘,便是他此刻拜见的赵贵妃,也可称得上倾城国色了。他早已不是去年冬天将家乡白河会给牛羊接生的阿凤姐当作天下第一美人的野孩子了。
但是眼前的小公主又不一样。她跟所有人都不一样。她不只是生得美丽——她才那么小。
她是——她有一种让人想要把她供奉起来、好好保护的气质。她是名贵的、朦胧的、脆弱的、天真的,她是一个非常晶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