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连梓眨了眨眼,里面隐约有水光,她最终还是摇头:“我已经决定了,许叔叔现在这个样子,如果不尽快找到一个干净的地方重新处理伤口,可能……总之你们还有更要紧的事要做,就是好好照顾许叔叔,我要一个人去找。”
她留在这里帮不了忙反而是累赘,她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现在的情况实在不怎么好。而且她的药也快要吃完了,不过这个没有必要说出来让他们徒劳的担心。最重要的是,她非常迫切的希望找到哥哥,简直一刻都不能再忍下去了。
许坚强见识过唐连梓的固执,虽然她大部分时候都是温温柔柔乖乖巧巧,但是某些什么难缠的让她哥哥那个好脾气的都招架不住。最可惜的是,从小到大唐连梓想做的任何事,许坚强从来都没能成功的阻止过。
这次,也没能例外。唐连梓单薄的身子走远,逐渐消失在重重废墟里面再也看不见。就在她离开后不久,暗沉的天穹开始落雪。许坚强姐弟手忙脚乱的搭起能阻挡风雪的小棚子,又开始回到家里那片废墟四处翻找能用得上的东西。
一天之后,就在大多数幸存的人都准备迎着风雪继续挖掘寻找亲人的时候,第二次的地震来临了。这一次,几乎比昨天的地震还要来的恐怖。阴云翻滚,整个天际似乎都变成了倒过来的海,波浪涌动,好像随时都会朝着人们倾倒下来。惊雷声声和着大地震动的声音,谱出了一曲最残酷的乐章。
摇摇欲坠的建筑再次倾塌,地上裂开了一道又一道仿佛要把人们全部都吞噬进去的口子。有许多人胡乱的向前跑着,那裂缝就在他们的脚下蔓延,一下子把那些渺小的人们吞没在无底的缝隙下面。
没人去数这次的地震有多久,每一秒对于正在经受这次劫难的人来说,都漫长的像一个世纪。等一切过去,大地已经满目苍夷,到处是巨人挥舞着巨斧划下的裂痕天堑,将许多地方都分割成了孤岛。
唐连梓在医院附近寻找着哥哥的踪迹,医院是活人最少的地方,她在这里找了许久也没见到一个活人,从倒塌下来的窗口,她能看到无数的残肢断臂,脚下一滩滩的血迹和模糊的血肉,告诉了她地震来时这里如如何的惨烈。
她一个人在尸山和废墟上寻找,时而需要停下来深深的呼吸,然后再次移动步子。忽然的再次震动让她疲惫的迈不动的步子一滞,向前摔倒在地。一道裂痕就在她眼前裂开,将医院前面的街道和对面的倒塌大厦分割开来。
唐连梓没有爬起来的力气,她喘的厉害,眼前发黑,只感觉得到身体下面的大地不断震动。不知道过了多久,她重新挣扎着坐起来,扶着旁边倒塌的石块往前摸索着靠在那里。她的脚被滚落的石块砸伤了,正在不住的流血。她仰着头看向依旧阴暗的天际,半阖了眼睛。
她依旧相信哥哥还好好的活在这个世界上,就像之前说的,如果这场灾难他们兄妹有一个会死去,她希望是她自己,这是她最自私的想法了。
她靠着的地方,正是医院旁边的一座倒塌的楼房,唐言之被抓走实验的地方。此刻,他们的距离不过两百米,唐连梓陷入昏迷时,唐言之却有了醒来的迹象。
在这片废墟之下,倒下的房梁恰好架出了一个小小的三角形状的空隙,依旧昏迷不醒的唐言之就躺在其中。他的心跳缓慢接近于无,身上覆盖了一层灰。旁边不远处有两个穿着白大褂的尸体,一滩金黄色的液体混着着玻璃渣子在尸体旁边,已然干涸。
唐言之感觉自己睡了很久,怎么都醒不过来,直到他感觉有风从缝隙里吹进来,带来一股他十分熟悉的味道。
他应该醒来,不然他一定会后悔。唐言之觉得自己脑子里空空如也,唯独醒来这个念头十分强烈。
随着那股熟悉的味道纠缠上一片血腥味,他开始感到焦躁起来,身上流动速度接近静止的血液一下子全部快速流动,心跳激烈的快要跳出胸腔。
忽然,他身上的衣服全部都被暴起的肌肉给挤破了,整个人全身飞快的覆盖上了一层黑色的鳞片,甚至黑色的鳞片覆盖了他的整张脸,像是戴上了一个巨大的面具。
从背部戳出了一截白生生的骨头,随即接连噗嗤的发出轻响从皮肤下面沿着中间的脊柱,刺出无数的尖刺。
那尖刺逐渐由白变成黑色,闪着锐利的寒光,一直往下还在尾部长出了一条粗壮的尾巴。唐言之的手臂已经变成了布满黑色鳞片的巨大手臂,连手都变成了类似动物一样的爪子,肘部刺出和背部一样的尖刺。
原来困住他的坚固锁链早已经被挣脱开,唐言之由那个斯文温和的青年变成了一个两人高的庞然大物。
他站起来徒手挥开了挡住他的房梁,坚硬而充满力量的手臂打落了掉下来的水泥板,用一种摧枯拉朽的架势推开了阻挡道路的一切阻碍。
全身布满黑鳞,拥有利爪和尾巴的兽站在那里,脸上附上了面具一样的黑鳞,看不到五官,只有细碎的黑发垂落让他看上去有一点人类的模样。
他微微侧头似乎感受到什么,沉稳的向着前方跑过去。待看到靠坐在那里昏迷过去的人影,他骤然一顿,然后上前小心的将人托在爪子上让她靠在臂弯,另一只手护着她转身向着另一个地方快速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