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守瑜先是看到来?人一身官府,头发高高束起,一身气派,待看清来?人的脸,脸上的笑瞬间凝固了。
“阿三……”
“是奴才。”
阿三原名?的确姓石,若不是商妙提起他几乎要忘记了。可是他离开时,不是让阿三去监视连芙蕖吗?怎么?短短半年间他就成了棘州城的官员,好像还是连芙蕖的心腹?就连如今棘州的变化?也是因他而起?
温守瑜登时坐不住了,然而商妙却仿佛看不见似的,连声赞叹:“石大人心思细敏,又果敢坚毅,帮了本宫不少忙。虽刚开始也是看着将军的面儿让他做了小小主?薄,但如今的功名?却是大人自个凭实力?拿到的。如今将军见了,必然也很为石大人高兴吧?”
温守瑜:“这是自然。”
商妙见这昔日主?仆面面相觑,似有千言万语,便?顺其?自然道:“将军一路辛劳,又在本宫这里耽搁半日,快回去歇息吧。”
等二?人离开公主?府,柳姑娘方才从后?帐走了出来?。
“该我上场了。”
商妙回过?头,“你这一步走出去,便?回不了头了,为了这种人可值得??”
柳姑娘眼神坚定,语气更是冷淡:“公主?要报国仇家恨,民女自然也要为父兄母亲讨个公道。我如今活着,不过?只剩下这口气罢了。”她向商妙行了一个大礼。
“多谢公主?还愿意相信民女,民女此去必然不辱使命,也提前祝贺公主?,此行京都?,必能旗开得?胜。”
商妙迎上柳姑娘的眼睛:“去吧。”
看着柳姑娘这一世的冷情绝望,商妙也不知道自己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
她原本可以不必告诉柳姑娘真相,也可以在温守瑜手底下“救下”她,但是原主?上一世受的苦,确确实实都?源自于?温守瑜和柳氏。柳氏虽为棋子,却知其?不可为而为之,她的爱蒙蔽了双眼,让她甘愿成了温守瑜手里的那把刀。
商妙可以不恨,但她欠原主?的必须还。
*
温守瑜对着阿三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冷嘲热讽,差点没踩在他脸上,阿三也不似往日恭顺,站在旁边直挺挺地听着,听完了掸一掸衣袍,道一声“小的还有公事在身,就不打?扰将军休息了”,便?径直出了府。
他的身契早先被温守瑜给了长?公主?,长?公主?又换了他,如今谁也不比谁低人一等,他更是不必受温守瑜的辖制。
至于?……温守瑜的身份,阿三冷冷一笑,这大约是他这辈子升官发财的指望了。
温守瑜气的摔了一屋子的茶杯,吓得?满院子里的人都?不敢靠近。
柳姑娘就是这时候,接过?新的一盏茶走了进来?。
温守瑜刚要怒吼,一看到柳姑娘脸色忙收敛了许多。
当日,他因为史统领的死迁怒柳姑娘,后?来?将她安置在商妙府里,都?没有给过?太多安抚。如今阿三竟敢背叛他,剩下的只有柳姑娘,他还需得?从她身上得?到商妙的信息,绝不能让她起疑心。
想到这里,温守瑜的神色定了又定,面前露出些许不好意思,“你怎么?来?了?奴才不懂事,让姑娘见笑了。”
柳姑娘若不知道温守瑜的算计,便?还是个自以为遇到了“英雄”的聪明女子,可此时她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也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见温守瑜佯装无事,她便?俯下身一点点地收拾起破碎的茶盏。
温守瑜忙小心搀扶,却看到柳姑娘捡着捡着竟落下泪来?。
他心里大喜,却满脸担忧:“姑娘这是怎么?了?莫不是我刚刚吓到了姑娘?”
温守瑜正“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忽然被眼前人深深拥住,女子的香粉气息溢满空气,略带着哭腔的柔软声线低低地道:“将军可算是回来?了,奴家好想你。”
“姑娘……”
温守瑜惯常用着他的美男计,轻轻地安抚着柳姑娘,“姑娘这是怎么?了?我将姑娘安置在公主?府,为的就是保证姑娘一切无虞,难道是公主?对你不好?”
柳姑娘松开了手臂,泪眼汪汪地垂眼道:“不……”
她哽咽着,“公主?待下极好,只是公主?不喜欢我和将军走得?近。公主?她……”
柳姑娘泫然欲泣,满心的委屈似乎无处倾诉,又忍不住哭了起来?,“我是偷偷跑出来?见将军的,我只是不甘心,熬了这大半年,我想问将军一声:‘将军可是对公主?有情?’若将军与公主?心心相印,我绝对不会再生出非分之想……可……”
她抽抽噎噎,娇花弱柳般,道:“可若是将军心里有民女,民女一颗心便?都?给了将军。”
温守瑜眼眶发红,叹息间,见柳姑娘神情渐冷,站起身就要离开,忙一把拉住了柳姑娘的手腕。
正如上一世那般,喊着她的名?字,柔声道:“我心里只有姑娘一人。只不过?,我有苦衷,如今还不能给姑娘一个承诺……”
“将军。”柳姑娘不等温守瑜说完,轻轻地靠在了他的怀里,“有将军此话,足矣。”
温守瑜轻抚柳姑娘的青丝,而在他看不到的角度,柳姑娘眼底的柔情尽褪,嘴角也慢慢弯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