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狠吸了两口香烟,尼古丁的味道将大脑的混沌冲散了一瞬间。
有脚步声响起来,楼濯玉掀了掀眼皮,眼前的世界晃动旋转着,却已然认出了来人。
是艾克斯。
“拿着。”
手里被塞了一个塑胶小包,楼濯玉被艾克斯扶起来,进了舱内的休息室。
“你……好好休息。”
脚步声远去,舱门被关上了。
楼濯玉展开手掌,掌心里是一小包白色的药粉。
“呵……”
楼濯玉扯了扯唇角,声音沙哑。
他起身,打开了药包,进了洗手间。
“哗啦啦——”
一阵冲水声响了起来。
楼濯玉冷眼看着药粉被冲了下去,打开花洒放了一整浴缸热水,脱下外套坐进去,整个人被包裹进了热水中,偏高的水温将他这几个月在雨林中养出来的白皙皮肤都蒸得开始泛红。
五脏六腑内火烧火燎地疼着痒着,但他知道他现在整个人都是冰凉的。
眼前一阵阵眩晕感,楼濯玉垂下眼眸,意识有些模糊。
浴室里传来粗重的喘息声,暴起的青筋和用力到泛白的指关节昭示着这个人遭受着怎样的折磨。
“砰——”
楼濯玉一拳砸在了浴缸旁的镜子上。
“咔嚓——”
镜子瞬间龟裂开来,尖锐的玻璃碴划拨了楼濯玉的手,鲜血一滴滴落下来,“吧嗒”一声溶在了水中。
手上的疼痛让楼濯玉清醒了一瞬间,又再次被拖入了深渊。
他的眼前开始出现幻觉。
“顾……”
“顾野……”
楼濯玉的嘴唇翕动着,声音低哑到像是模糊不清的呢喃。
他的瞳孔开始放大,心脏砰砰砰地仿佛要跳出胸腔,眼里有血色泛出来。
他又看到了在萨坎星雨林里遇到的那个少年,黑发黑眸,笑起来时弯起来的眼睛和露出的虎牙,他说:“需不需要我以身相许?”
画面一闪,少年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身笔挺军装的青年,眼尾的鲜红泪痣仿佛灼烧到了他心尖儿里,他说:“长官。”
然后青年朝他笑了笑,转过了身。
“……别……别走……”
眼前的雾气越来愈大,青年的背影慢慢隐没在了雾气里。
“……顾野……”
浴缸里的楼濯玉浸泡在温水里,高大的身躯蜷成一团,唇色苍白,脸上却开始泛起片片潮红。
身体像是被冻住了一般,冷到牙齿都开始打颤,四肢传来一阵阵的麻痹感。
意识一阵阵地混沌着,脑海里不断闪过混乱的片段,却都是顾野。
笑着的顾野,发怒的顾野,穿着军装的顾野,一身毛茸茸睡衣捧着牛奶喝出一圈白胡子的顾野……
然后画面慢慢褪色、灰白,攥紧的手指慢慢松开,意识渐渐朝着黑暗的深渊坠落了下去。
“楼濯玉!!!”
突然一整断喝,像是一声惊雷,霎时间将楼濯玉混沌的意识从黑暗里拽了出来!
“哗啦——”
楼濯玉猛地睁开眼,眸子里瞬间清明起来。
他仰面靠着墙,手背覆上了双眼,急促地喘息着。
身体一阵阵脱力的虚弱感,意识此时却渐渐清醒。
他起身扒掉湿透了的衣服,双手支在洗手台前,看着镜中双眼血红,瘦到脱形,颧骨突出的自己。
刚才,差一点……
那日受伤之后,这样的日子每隔数日便要经历一次。
一开始他还可以靠吸烟、打沙袋转移注意力扛过去,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长时间得不到任何“供应”的身体开始支撑不住了,反应一次比一次来得猛烈,今天的凶险,是之前从未遇见过的。
楼濯玉抹了把脸,换上衣服出门。
艾克斯杵在舱门外,叼着根烟,火星在黑暗里闪烁着。
看到楼濯玉出来,艾克斯把火机递过去:“还你。”
楼濯玉接过来,手里捏了个空的塑胶小包。
“啪——”
火苗窜出来,塑胶小包被火烧得蜷曲起来,冒出黑色的烟气,慢慢化成浑浊的粘液,滴滴答答落下去。
“还挺谨慎。”艾克斯看着楼濯玉把小包烧掉甩到河里,笑了笑。
“走货在蓝星是死罪。”楼濯玉瞥他一眼。
他们现在是在蓝星的边境星滇星上,沿江再走二十余公里,就到了塘竹,那里会有蓝星的军人。
半个月前,他们劫了别人一批货,刘老四死了。
红蝎要他们来滇星联系那个买家,把货出手。
“据说那家伙还是个条子,哈……”
艾克斯吐了个眼圈,不知道是嘲讽还是别的什么。
楼濯玉叼着烟,看着波光粼粼的江面,眼里有些暗沉,嘴里却道:“我只要钱,管他是条子还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