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的云州,冥火已经烧了一月有余,从空中看去,云州一片赤红,焦尸满地。
人间地狱,无外如是。
焦尸的浓重臭味,就算御剑空中,也闻得到。
阮岁檀缩地成寸,一个又一个荒芜的村庄从他脚下飞速而过,白骨森森,焦土千里,昔日热闹的景象,如今安静到令人恐惧的程度,没有蝉鸣,没有蛙叫,没有鸡鸣,没有狗叫,没有风吹树梢沙沙声,没有鱼游小溪惊起的潺潺声音。
再也听不到妇人叫着野完的孩子归家,听不到私塾的书声琅琅,
再也看不到牧童放牛农人插秧,老人们聚在村头聊些家常,房前屋后炊烟袅袅。
冥火所过之处,寸草不生,片瓦不留。
云州十万生灵,尽数葬身冥火之中。
阮岁檀越走越慢,最终在一处新坟前停下。
他站在墓前,沉默良久,才蹲下来,轻轻道:“大哥,我来看你了。”
“认识这么多年,以前你都听我的,可这次怎么不听劝了呢。云州之事,我不想原逸牵扯进来,更不想你牵扯进来,这里面涉及之深,涉及之广,远远超出我和柏盟主的想象。以前原逸总说你想太多,其实你的直觉没有错,此番我入魔宗,确实是受柏盟主所托,去调查一些事情。此番我入魔宗调查,已经有些眉目,魔宗之事和我们之前猜想的完全不一样,他们……”
阮岁檀靠在墓碑前,神情十分疲惫,像是身藏无数秘密负重前行,无人相伴,更无法对任何人诉说,只有对着这个少年相识一见如故,特别偏爱自己的大哥,才能浅浅道出一些不为人知的故事。
阮岁檀把头轻轻抵在墓碑上,声音压得极低,极低……
“对不起,让你一个人孤零零待在这里,没能把你带回去。”
“对不起。”
墓碑上,柏原承三个字,像是用指腹用尽力气挖出来一般。燃尽的烛台上,一滴眼泪慢慢滑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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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归收回屠神剑,烧焦的味道弥漫整个密室。
阮岁檀从烧焦的记忆里□□,他对这种味道再熟悉不过,十六年前云州惨案,十万生灵尽数葬身火场,哀嚎声直冲云霄,是他一手制造出来的人间炼狱。他一脚踏在蜘蛛尸体上,咔嚓咔嚓咔嚓,焦化的躯体瞬间化为飞灰。
司归回首看向阮岁檀,目光有些冷。
“我很讨厌这种味道,”司归看着他,又像是透过他看向遥远不可知的虚空,“不值得,他们不值得。”
阮岁檀踩着一地的焦尸,慢慢走进他:“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