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姑娘？”荀攸不解地看着姜山。
“暂且休息饮水。”姜山将马鞍旁的水囊扔给了荀攸。
“可……”
“疲劳驾驶……”姜山连忙清了清嗓子，“咳咳，前方山路格外崎岖，又是月黑风高，不管是人是马，过于疲倦都容易出事。荀公子之前才说过‘无谓逞强反倒误事’，不是么？”
在现代的时候，姜山就曾经遭遇过车祸，肇事司机是疲劳驾驶的卡车司机，大白天越了绿化带直接撞上了姜山打的快车。司机当场就没了，姜山倒是捡了一条命，却在医院里躺了整整三个月。
虽然知道现在情况紧急，但小心驶得万年船，她可不想人没救到，自己就先献祭悬崖。
荀攸盯着水囊看了片刻，轻声道：“正是如此，多谢姜姑娘提醒。”
说完，荀攸端着水囊文雅地饮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品的是什么神仙佳酿。
这就是古代的谦谦君子么，气质就是不一样。
姜山这么想着，取下另一个水囊，咕咚咕咚地牛饮。
先不说她来自现代，退一万步讲，古代的“姜山”也不是个名门淑女。
姜望虽然官至太守，但姜家本身并不是有文化底蕴的世家，世世代代都是粗人武夫，在大西北和少数民族血拼十几年，能出一个脑子好使的姜望已经是祖上冒了青烟。
虽然后来书香门第出身的姜夫人进门，好歹让子女们脱盲识字，读的却都是兵书。
“荀公子，咱们交替着各自休息一会儿再赶路吧。”
“既然如此，姜姑娘先——”
“荀公子先，就这么说定了。”这次换做了姜山抢断了荀攸的话，“时间宝贵，荀公子也不愿意浪费吧？”
夜色中，姜山似乎听见了声轻不可闻的笑声，轻到让她都要以为自己幻听了。
“也好。”
说罢，荀攸便栓了马，靠着树干席地而坐，低着头闭眼养神。
不过一小会儿，姜山便听见了荀攸平稳的呼吸声。
“荀公子？”姜山用气声叫了叫，意料之中的无人回应。
“明明就很累，就瞒着不说。要不是我脸皮厚非让他休息，说不定真得出事。”姜山小声嘀咕着，在荀攸身侧的位置坐下，也靠着树干，仰头数着天上的星星。
漫天璀璨在静谧的夜空中安静闪烁着光芒，梦幻得仿佛一伸手就会碰碎了，提醒着她这里并不是她原本归属的世界。
在现代的时候，不过是鬼畜上司的无理要求，奇葩房东的阴阳怪气，她都觉得像是喘不过气来。
可和这个时代动不动就攸关性命的动荡相比，那些鸡毛蒜皮，竟也显得可贵起来。
在人前，她还能装成明艳开朗的姜大小姐，可一个人的时候，软弱就无法抑制地冒头。
姜山吸了吸鼻子，眼眶发热，视野有些模糊。
不能哭。
哭了也没用。
姜太守还等着自己去救呢，虽然她也不知会是什么样的状况就是了……
而且现在哭了，一会儿让荀攸看见可太丢脸了。
要是他觉得她姜山性格软弱果然只是个不堪重负的小姑娘，可就捞不到自己阵营来了。
姜山又吸了吸鼻子，仰着头，试图让眼泪倒灌回去。
此时，身旁的荀攸却突然平衡不稳，朝姜山这边栽了过来。
得益于武人的身体反应，姜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托起了荀攸的头，还缓冲了一下。她憋足了气，等到确认了荀攸的呼吸仍然平稳，才终于松了口气，缓缓把他推回了原位。
当年高中上课睡觉时，她也经常坐直了睡觉，若是运气好到下课都没被老师点名，就赚了一觉。只是每到那时，脖子又僵又酸，痛苦得她龇牙咧嘴。
当然，名门公子如荀攸一定不会在她这小姑娘面前龇牙咧嘴的。
想到这里，姜山突然脑补起了荀攸脸戴痛苦面具的模样，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连忙捂住嘴，确认荀攸没醒过来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然而荀攸却很不给面子地又朝她倒了过来。
！！
姜山再次托住了荀攸，有了经验，这次完美地全部化解了他脑袋下坠的力道。
不过这次，她却没有再把荀攸推回去，而是干脆让他躺倒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要是再多来几次，荀攸这也别想休息了。
至于要是他发现自己躺在她腿上……她就装睡！
反正荀攸是个男人，总不会哭着闹着要立贞节牌坊，一定会想办法糊弄过去的。
于是姜山愉快地做了决定，背靠着树干，低头观察着荀攸睡觉时的脸庞。
千古名人睡在自己大腿上……真是一种奇妙的感觉。
好像正是这一刻，姜山才觉得，他不是史书上寥寥几行的字，也不是衍生游戏里说着日文割草的模型，而是真正存在着的。
——虽然她和荀攸现在，严格意义上讲，都只是《三国女王之路》这个游戏的游戏角色而已。
姜山忽然又想到之前看到的新增奖励。
名臣招募券？
听起来像是手游的抽卡道具，难不成得到后真能抽到一个三国历史上的名臣来投奔自己？
想着想着，姜山觉得眼皮子越来越重，终于控制不住睡了过去。
听着少女轻浅的呼吸渐渐平稳，躺在她腿上的青年突然睁开了眼睛。
那双黑曜石般深邃的眼眸，此刻正眼也不眨地注视着姜山的面容，即便夜色下，他什么也看不清楚，但她的容貌却仍在他的脑海中清晰可见。
姜山虽然习武，肤色却是天生的白皙，仿佛稍微一用力，就会按出团淤青来，柔弱得惹人怜爱。可她那灿若牡丹的容颜和与生俱来的英气却又将过于柔美的要素中和得恰到好处。
当那远不同于其余女子的勃勃生机和顽强绽放光彩时，便总让人忘了要去保护她，而只记得去欣赏她的美好。
但……
太美好的事物，亦或是人，似乎都更容易失去。
所以，必须时时刻刻提醒自己要保护她。
同样的错误，他荀攸不可能再犯第二次。
他放轻了呼吸，好像稍微重一些，就会把对方惊醒，也会把自己从这个梦境中生生拽离。
夜风微拂，姜山鬓边的碎发飘了起来，似乎是有几缕飘到了脸颊上，姜山痒得眉头轻蹙。
荀攸抬手，小心翼翼地挑起了那缕碎发拢在她耳后，随即立刻攥成了拳头，恋恋不舍地收了回去。
*
姜山是自己被自己吓醒的。
虽然身体因为疲惫而睡得很熟，但潜意识一想到荀攸还在，又突然紧张得睁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