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会永远永远是他最亲的阿姐,而不会成为逢年过节隔着珠帘远远一面的生疏亲戚。
他最怕最怕的就是与她渐行渐远。
顾珩无法抵抗这诱惑。
他身子发飘,头脑发烫:“阿姐若不嫁,那我也不娶。”
燕梨把他的所有反应尽收眼底。
她心底涌起似喜似悲的难言情绪,腹中有千言万语,最终出口的却只有一句“傻瓜”。
真是个傻瓜。
“那不行。”她摇头,“你要找一个全心全意爱你的女子,你们会有很好的一生。”
“我不管。”他跟她耍赖,“反正阿姐要是不嫁,我就不娶。”
他已经开始美滋滋地打起了小算盘,阿姐若是不嫁人,那他岂不是,岂不是可以当她的......外室?
反正也总有人说他是她养得小白脸面首,他把这个坐实了不是正好。
顾珩忽然觉得自己充满了活力,他知道自己配不上做她的夫君,但是当个面首应该还是合格的吧?阿姐还是经常夸他好看的。
他又有些紧张,只恨眼前没有一面镜子让他看看自己此时仪容如何,好不好看。
他乱七八糟地想着,脸颊发红发烫,眼睛却亮晶晶地闪着光。
一盆冷水泼在他头上:“那我若是嫁人呢?”
顾珩登时怔住。
他眼睛里的光芒一点点熄灭,脸颊上的绯红也一点点消退成苍白。
她若是嫁人,他又能如何呢?
他只能看着另一个一点点取代他在她身边的地位,而他则慢慢褪色成她生命中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他只不过是她捡来的一个奴隶,他能如何呢?
“那我就都听阿姐的吩咐。”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说。
他想要她做什么,他都会毫不犹豫地答应,哪怕是他的性命。
他心中忽然升起一种疲惫地无力感。
好像不管他如何努力,他都会是被放弃的那一个。
他的生身父母丢弃了他。
在养父母的家中,他很努力的乖巧,他从不提出任何要求,每天天不亮就起来打水劈柴,烧火做饭,养父母出去农田耕作,他就在家带着弟弟,不管他如何霸道不讲理,他都会尽力满足他的要求。
可他们还是不顾他的哀求,丢弃了他。
再后来他遇到了阿姐,也遇到了他这一生最幸福的时光。
他每日自省自纠,生怕有哪点会惹她不开心,她随口说一句话,他都当成金科玉律来奉行。
她想要他当一个正人君子,他便努力做出霁月清风的样子,她爱吃浓油赤酱的食物,他便练出一身无人能敌的厨艺。
他把她要求的所有都做到最好,以为可以获得她一生的青睐。
可是他忘记了,他们都会长大。
长大了,就要成家、生子。
从此男女大防会如天堑一般隔在他们之间,他只是她一个捡来的弟弟。
他再次被抛开。原来他小心翼翼呵护的一切,最终都会离他而去。
他听见自己又重复了一遍:“我都听阿姐吩咐。”
燕梨看着他。
他好像轻轻一碰就要碎掉了。
他像是一只被主人厌弃,被风雨打湿的小狗,湿哒哒地蜷缩成一团,固执地不肯离开。
燕梨双手用力把自己捏得生疼。
她生平第一次,生出了动摇之心。
她知道系统说得对,她这一生,再也不会遇到一个像顾珩这样在意她的人了。
燕梨的双手微微颤抖:“我......”
这时碧痕突然急匆匆地闯了进来,一脸的慌张:“小姐,叛军就在城外三十里处了!”
“顾太守已经弃城逃跑了!”
“小姐,我们怎么办啊!”
顾珩缓缓站起身,他面上已经找不到一丝脆弱的痕迹,宽阔的肩膀让人安心,他沉声道:“你不要急,慢慢说。”
他征伐一生的起点,于此刻起。